“你呀,倒像个小大人似的,说这些话老气横秋的,本该是娘来操心的事。”
苏晚被她逗得破涕为笑,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眼里的暖意都快溢出来了。
苏青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谁来说不一样呢,反正都是盼着姐好。”
正说着,店小二已拿着算盘噼里啪啦算了半天,脸上堆着笑凑过来:“两位姑娘,算好了!这些衣裳加起来一共是九十五个大洋。”
那一堆衣裳看着不少,其实大半是孩童衣物和粗布衣裳,价钱不算顶贵,最费钱的还是苏青那套绯红色的丝绸衣裙,余下的加起来才凑了这些数。
可即便如此,“九十五个大洋”这数字还是像块石头砸在苏晚心上,她惊得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青数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觉得那一枚枚大洋像是从自己肉上剜下来似的,疼得慌。
这要是搁在以前,家里一年到头也攒不下一个大洋,九十五个?那是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苏青却从容得很,从钱袋里一五一十数出九十五枚大洋,整整齐齐码在柜台上。
店小二见她真拿出这么多钱,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忙不迭地把大洋收进抽屉,又从后头抱来一匹靛蓝色的粗布,殷勤地递过来:“姑娘爽快!这匹粗布是小店送您的,自家染的,结实着呢,拿回去做个围裙、补丁啥的都好用。您要是喜欢,回头常来光顾啊!”
他又看了看那堆打包成小山似的衣裳,问道:“这些衣裳看着沉,要不要小的帮您送到家里?”
苏晚的目光落在店家额外附赠的那匹布上,虽然是粗布,但摸上去质地也颇为实在。
嘴角终于微微扬起,眉眼间也漾开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总算开心了那么一点点。
一旁的苏青则低头打量着脚边那两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思忖片刻,苏青抬头看向店小二,问道:“县城里哪家……嗯,就是供人歇脚住宿的地方,该叫客栈吧?哪家是最好的?劳烦你把我们送到那边去。”
古时候住宿的地方都称客栈,如今这光景,不知还是不是这个叫法,只好多问一句,免得闹了笑话。
店小二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她们的意思,脸上堆起殷勤的笑:“姑娘问得正好,咱们县城里数得上最好的,便是云来客栈了。那客栈的住宿环境没得说,干净敞亮,房间也宽敞,就连每日提供的饭食,都是镇上有名的厨子掌勺,味道好得很。要不我这就带两位过去?”
“行,那就麻烦你了。”苏青点头应道。
店小二应声后,立刻转身往后院吆喝了一嗓子,叫了个人到前面来照看铺子,自己则麻利地弯腰提起那两个大包袱。
包袱坠得他胳膊微微一沉,他却脚步稳健,毫不含糊地引着苏晚和苏青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苏晚瞧着那两个沉甸甸的包袱,店小二提着走得虽稳,却也能看出分量不轻,心里不免有些过意不去,便上前一步想搭把手:“俺来帮你提一个吧,看着怪沉的。”
店小二闻言,连忙侧身躲开,摆着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姑娘可别沾手,这东西沉得很,我来就行。姑娘别看我瞧着瘦,常年干这些活计,力气还是有把子的。”
说着,他又看了看苏晚和苏青,便笑着搭话,“看两位姑娘的样子,不像是咱们县城里的人呀?是来这边走亲戚的吗?”
苏晚与苏青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默契。
苏青率先收回目光,脸上漾起恰到好处的笑意,对店小二说道:“嗯,是跟我叔叔一起来的。他临时去别处办点事,我们就先过来添置些东西。”
店小二一边引着路,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对姐妹。
看那神态举止,倒像是年纪小些的苏晚更有主意,便愈发堆起讨好的笑,热络地搭话:“咱们这县城虽说比不得省城,倒也算繁华地界了。两位姑娘若是打算长住,东街可得多去逛逛,那边商铺林立,吃的用的应有尽有,保准能挑到合心意的物件。”
他又絮絮叨叨地讲起县城的布局,哪条街的绸缎最俏,哪家的点心最香,哪处的杂耍最热闹,话语间满是熟稔。
苏晚和苏青静静听着,偶尔点头应和两句,没多大功夫,眼前便出现了“云来客栈”的牌匾,黑底金字,透着几分雅致。
同处一个县城,各行各业的伙计们多有往来,彼此都熟络得很。
刚一踏进客栈大门,里头的店小二就眼尖地瞧见了他们,扬声笑道:“哟,这不是布店的兄弟吗?今儿怎么有空往我们这儿跑?”
布店的店小二摆摆手,笑着回怼:“去去去,别跟我贫嘴,我这儿忙着呢。这两位姑娘是来住店的,你们可得好好招呼着,有什么需求尽管跟这小子说。”
云来客栈的店小二一听有客人,立马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脸上堆起专业的殷勤:“两位姑娘住店?打算住多久?咱们这儿有上房,宽敞明亮带独卫;也有中等房间,干净整洁;还有下等的通铺,就是人多些。”
他这话特意提了通铺,无非是见苏青和苏晚穿的破旧,衣衫上还沾着些尘土,瞧着不像多阔绰的样子。
布店的店小二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人家两个姑娘家,哪能住通铺?赶紧给开最好的房间!”
苏青倒没在意那店小二的打量,只温和地开口:“给我们开一间上房就好。不知道你们这上房一晚是多少价钱?”
“我们这最好的上房,是包含三餐膳食的,一晚两个大洋。”店小二连忙回道。
听到“两个大洋”,苏晚忍不住悄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价钱确实不便宜,但转念一想,先前买东西都花了九十个大洋了,也不差这两个,便也就没那么抵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