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传来小跑的声音,脚步声停在大门后,女人边开门边道:“你可是大表嫂的娘家大哥?表嫂和表哥出门看大夫,一会能回来。”
话落,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姑娘怯生生的站在门口。
春晓从姑娘脸上能看出大姐夫的一些影子,都是大圆脸,姑娘的五官大气,一脸的福气相。
春磊没见过这姑娘,“我是你表嫂的亲大哥,这是我家小妹春晓。”
姑娘的眼里闪过失落,怎么是个姑娘,要是个小子该多好,“两位请进。”
春晓一进屋,将玩木头马的小外甥抱起,“想没想小姨?”
李松手里的木马掉在炕上,肉乎乎的小手摸上小姨的脸,“哇,小姨挨打了。”
春磊没忍住笑出声,“哈哈,大外甥,可没人敢打你小姨,她脸上的是冻伤。”
小胖墩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泪眼朦胧的向春晓确认,“小姨,你脸上真是冻伤?”
春晓稀罕死这个小胖子,掂了掂手里的肉球,“你小姨我厉害的很,谁敢对我动手?”
李松这才用袖子擦干眼泪,嘴依旧有些瘪着,哼哼唧唧,“小姨,你都许久没来看我,你是不是不喜欢大宝了?”
春磊没忍住捏了捏小外甥的胖脸,对着小堂妹笑着,“这就是个小人精。”
“那是松松聪明。”
大堂姐嫁的是李家长子,李松是李家长孙,从小娃娃一身肉就能看出,长孙在李家多受宠。
春磊将外甥抱在怀里,重量有些压腿,语气里全是感慨,“松松跟着亲家公去铺子,每日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小家伙不仅能说会道,懂的也比一般孩子多。”
春晓往小家伙的嘴里塞一颗奶糖,胖墩尝到奶糖的味道,眼睛瞬间锃亮,“好好吃。”
春晓又递给身边的姑娘一块糖,“你也尝尝。”
吕兰揪着手指,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将糖放入口中,含糊的道,“谢谢。”
李家的人都不在家,李家有个祖传的肉铺,白日都会去店铺帮忙,只有晚上的时候才回家。
一盏茶的功夫,杨春夏夫妻拎着药包归来,在巷子口春夏一眼认出娘家的牛车,急冲冲的进屋子,见到大哥和小堂妹,春夏眉开眼笑,“我越来越厉害的小妹,终于想起我这个出嫁的大姐?”
春晓摸了摸鼻子,“最近有些忙。”
春夏点着小妹的额头,亲昵的举动中能看出两姐妹的关系有多好,“瞧你哪里还有一点姑娘样子。”
“大姐,姐夫受伤了?”
春晓忙转移话题,目光落在姐夫吊着的胳膊上。
春夏狠狠剜了一眼丈夫,语气都是阴阳怪气,“他当英雄没当成,反倒是差点被人砍断胳膊,哼。”
李老大李壮挺魁梧的汉子,面对媳妇的怒容,一脸的讨好笑容,“媳妇,我都说了是意外,我真没逞英雄。”
春磊询问,“究竟怎么回事?”
李壮觉得自己特别冤枉,“我就是去送肉,谁能想到遇到两家打架,我稀里糊涂卷进去,被人拉着挡了一刀。”
春夏头疼的厉害,懒得理丈夫,许久没见到小堂妹,“你们不来,我也打算明日回娘家住几日。”
“那今日跟我一起走?”
春晓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免得大堂姐再雇佣牛车,春夏笑着应下,“行,我这就去收拾些行李。”
李壮老实坐着,春晓看着就想笑,别看大姐夫五大三粗,十分怕媳妇的一个人,大堂姐的脾气最像奶奶,三个孙女,奶奶也最喜欢大堂姐。
李松一听能去外祖家,高兴的直蹦跶,吕兰有些茫然,“大表哥,你们走了,那我呢?”
李壮不在意,“你在家看家就行。”
春晓本来想和大姐夫谈收骨头的事,现在一起回杨家,等回杨家再说也不迟,将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有奶奶与大伯母准备的酱菜和鸡蛋,有春晓准备的肥皂和奶糖。
李壮单手将礼物收起来锁上,不是不相信表妹,只是家家户户的好东西都会锁上。
春夏是爽利的性子,没一会就收拾好一家三口换洗的衣服,还带了不少蕨根粉条,“吕兰带过来的蕨根粉条,拌着吃不错,给爷奶尝尝鲜。”
春晓嘴里分泌口水,酸辣蕨根粉,可惜现在没有辣椒。
一行人坐牛车先去李家肉铺,西南区多屠宰作坊,肉铺也十分集中,李家主卖猪羊肉,也算是老字号,铺子生意一直不错。
李老爷子一共有两个儿子,长子是李壮,次子还没成亲在屠宰作坊做工。
李壮从店铺里拿了一条羊腿,一块猪肉,这才重新回到牛车上。
春磊和春晓没啥不好意思,亲戚往来就是如此,李家不拿些东西上门才是失礼,兄妹二人和李家老两口打过招呼,春磊才挥着鞭子赶牛车离开。
李老头擦拭着祖传的剔骨刀,嘴里念叨着,“咱们给儿子选了门好亲事。”
李老太洋洋得意,“那也是我的功劳,当初不是我诚意十足,哪里能将儿媳妇娶进门。”
杨家别看在村子,杨家的姑娘真不愁嫁,光是识字就不知有多少人家求娶,别看自家有个肉铺,可屠户出身的名声并不好,加上大儿子人高马大,李家老两口费尽心思才娶回大儿媳。
现在杨老二成了有品级的武将,杨老三又中了秀才,杨家未来越好,李家子孙也能改变命运,李老头高兴的哼起西北民谣。
春晓这边回到家,先给爷爷交一成的银钱,又将契书递给爷爷看。
杨老头粗糙的双手摸着契书,心里既高兴又憋屈,“你爹要是将军,这门生意咱家就能自己做。”
“爷,许多买卖背后都站着权贵,每年多少商贾进京交银子求庇护?当利益足够动人心时,我爹成为将军也护不住咱家。”
田家的姻亲京城权贵,最后如何?还不是抄家流放!
杨老头想到祖籍的嫡支,一时间有些意兴阑珊,将契书递给孙女,“你说得对,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