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多嘴,同时对婆婆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黎巧巧在窗外默默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是唏嘘不已。
这古代的婆婆,整治起儿媳来,真是手段厉害,直戳痛处。
……
日头还毒着,晒得吴家后院那几畦菜叶子都蔫蔫地打着卷。
黎巧巧拎着个空瓦罐从正房屋里出来,轻轻吁了口气。
方才张金花那番为四房“开枝散叶”的暗示,着实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好在用一罐鸡蛋甜水搪塞过去。
还顺带捞了个监工的差事,能名正言顺地躲出来。
她站在檐下眯眼看了看日头,心里琢磨着方才的情形。
张金花今日格外和善,竟舍得将那碗自己都舍不得喝的鸡蛋甜水让出来,话里话外都是盼着她“补身子”,好给铁牛延续香火。
黎巧巧面上赔着笑,嘴里抹了蜜似的奉承:“娘日日为家里操心才最该补身子,我年轻力壮的,哪能用这个?娘身子骨硬朗,才是我们小辈的福气哩!”
一席话哄得张金花眉开眼笑,这才顺势派了她来后院“盯着韦氏活儿干得咋样了,可不能让她偷奸耍滑”。
黎巧巧拎着瓦罐,不紧不慢地朝后院走去。
吴家后院不小,靠东边是猪圈和鸡窝,西边辟出了几块菜地,种着些日常吃的青菜萝卜。
此时,韦氏正吭哧吭哧地挑着粪水给菜地施肥,一股味儿随风飘过来,黎巧巧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拿手在面前扇了扇。
韦氏也瞧见她了,把粪桶往地上一顿,拄着扁担直起腰,语气里带着讥讽:“哟,四弟妹这是又来婆婆跟前卖了好,得了闲工夫来逛园子了?”
她额上淌着汗,脸颊被晒得通红,眼神却像刀子似的刮过黎巧巧。
黎巧巧如今可不像原主那样一味忍气吞声。
她站在在不远处,将空瓦罐放在脚边,脸上没什么表情:
“大嫂说笑了,是娘让我过来看看,怕有人趁着日头大躲懒,耽误了地里的活儿。娘说了,这施肥的活儿紧要,关乎着一家子秋冬的嚼用,让我盯着点,干不完可不许歇。”
韦氏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呸!拿鸡毛当令箭!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就是会耍个嘴皮子哄得老的两句好话?”
“论起耍嘴皮子哄人,”黎巧巧立刻接口,语气淡淡的,却像针一样扎人,“我可不及大嫂万分之一。我这才跟娘学了几天?大嫂可是在吴家伺候了公婆十来年,经验老道着呢。我还得慢慢学。”
韦氏被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脸涨得更红了,指着黎巧巧“你”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下文,最后只得狠狠瞪了她一眼。
黎巧巧见好就收,也不再多话,自顾自地走到旁边一小畦长势不错的萝卜地前,假意蹲下身拔草,眼角的余光却时刻留意着韦氏和周围的动静。
她心里清楚,那东西,就埋在这附近。
磨磨蹭蹭地拔了几根杂草,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脚下故意一滑,“哎哟”一声,身子一歪就摔坐在土垄上,同时往身旁的萝卜叶一抓。
“呀!”她猛地发出一声惊呼,“这土里……底下咋藏着个硬东西?”
她用手扒拉了几下土,露出一点深褐色的陶器,立刻抬起头,眼睛睁得圆圆的,看向韦氏:“大嫂!你快来看!这土里咋埋着个陶罐子?瞧这埋得挺深,不会是啥老辈子人藏的宝贝吧?”
“宝贝”两个字像钩子,瞬间钩住了韦氏的心神。
她也顾不上赌气了,扔下扁担就几步跨了过来,盯着露出一点的陶罐,眼睛唰地亮了。
就在这时,后院门口也热闹起来。
二房的女儿佩兰和三房的女儿香荷挎着小篮子正准备去打猪草,后面还跟着韦氏那两个半大儿子庆临和哲浔。
几个孩子显然是听到黎巧巧那声惊呼和“宝贝”二字,被吸引了过来,好奇地探头张望。
“啥宝贝?四婶,你发现啥了?”庆临年纪最大,第一个嚷嚷着冲了过来。
韦氏一见孩子们都围过来了,心里暗叫不好,事情要闹大。
她赶紧一把拉住黎巧巧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巧巧!小声点!甭嚷嚷!咱俩先悄悄挖出来看看是啥东西再说!要是真值钱玩意,咱再商量咋办,甭急着声张……”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想着要是真有好东西,说不定能先昧下点,或者至少抢个先手。
黎巧巧心里冷笑,面上却一副被韦氏说动的样子,顺从地点点头,也压低声音:“大嫂说得是,是我太一惊一乍了。那……咱先挖出来瞧瞧?”
可她刚才那几声惊呼早已勾起了孩子们极大的好奇心。
庆临、哲浔几个已经围到了萝卜地边,七嘴八舌地问:“娘,四婶,底下是啥?”
“真有罐子吗?”
“我来帮你们挖!”
韦氏还想拦着,但孩子们的热情已被点燃,哪里还拦得住。
黎巧巧顺势道:“庆临,哲浔,你俩劲儿大,快来帮把手,小心点,别把罐子碰坏了。”
两个半大小子正是好动的年纪,一听这话,立刻蹲下身,用手和随手捡来的木片小心翼翼地刨开泥土。
佩兰和香荷也围在旁边,紧张又兴奋地看着。
韦氏在一旁干着急,又不敢动作太大反而惹人疑心,只得眼睁睁看着。
不多时,一个肚大口小的陶罐完全暴露了出来。罐子不算特别大,但看起来有些分量,封口处似乎用什么东西密封过。
“抱出来看看。”黎巧巧指挥道。
吴庆临小心地把罐子从土坑里抱了出来,掂量了一下,惊讶道:“咦,还挺沉!”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陶罐。
韦氏的心跳得更快了,也顾不得先前想瞒下的心思,迫不及待地伸手:“快!快打开看看里头是啥!”
罐盖本就密封不严,庆临用手一掰,就松动了。
韦氏一把抢过去,猛地将盖子揭了开来——
霎时间,周围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阳光直直地照进罐口,里面既不是寻常人家藏的陈粮,也不是什么破烂家什,而是满满一罐银子!
虽然大多是一些散碎银角子,也有几块大些的银锭,但满满当当的一罐,反射出白花花的光!
“天爷呀!”韦氏眼睛都直了,猛地吸了一大口气,拿着罐盖的手抖个不停。
“银子!是银子!”庆临先大叫起来,激动得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