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下这句话,她扭头就走。
今天生意太好,冯湘湘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正忙着收摊,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帮她一起收拾饭盒。
冯湘湘愣了一下,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
竟是昨天在医院闹得不欢而散的那个孩子母亲。
冯秀英低着头,神情局促,眼神闪躲着不敢与她对视。
但她仍固执地弯腰捡起了一个掉落的塑料盖子,轻轻放进箱子。
冯湘湘脸立马冷了下来。
“不用装模作样,昨天那人答应给你写介绍信就会写的。”
她语气生硬。
“我回去就去问,你明天这个时候来这儿等,我给你回话。”
女人听完这番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羞愧和委屈交织在一起,让她喉咙发紧,想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好一会儿,冯湘湘再抬头时,看见她正悄悄擦眼泪。
“别在我面前演这套,我不吃这一套。”
她冷冷地说。
随后低下头,继续整理东西。
冯秀英抽泣着,小声开了口。
“我一过来就看见你了。你站在摊子前忙得不可开交。我看在眼里,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本来是想直接下去帮你收拾碗筷、收收饭盒的。可我又怕你误会,觉得我是故意来插手你的事。反而惹你不高兴。”
“我站在这儿犹豫了半天,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没敢往前凑。就这么一直躲着,等到你现在终于清闲下来,我才鼓起勇气出来跟你说句话。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对,说晚了也不顶用,可我还是得道歉……真是对不住,真的对不住。”
冯湘湘手里的动作一点没停。
她麻利地把桌上的空饭盒摞成一叠。
接着又捡起地上散落的筷子和纸巾,顺手塞进带来的布袋里。
最后把小马扎一提,转身就走。
她才懒得听这些废话。
你哭了又怎样?
委屈了又如何?
这世上不是每一份情绪都值得回应。
更不是每一次道歉都能换来原谅。
她冯湘湘从不惯着谁,也不稀罕别人的同情或愧疚。
冯秀英愣在原地,嘴唇微微颤抖,眼眶瞬间红了。
她望着冯湘湘远去的背影,眼泪越流越多。
冯湘湘头也没回,径直走到马路对面去了。
那里正好是等牛车的地方。
她站定在一个阴凉处,掏出兜里的手帕擦了擦汗。
从医院大门出来,只要穿过这条柏油路,再走几步就能到供销社。
她这位置,也就站在离供销社不远的位置了。
既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刚好能看清里面进出的人影。
冯秀英抹着眼泪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朝供销社方向走去。
她几次想看看冯湘湘还在不在原地。
可每次回头,只看到那个笔直的身影静静地站在树荫下。
没有怨恨,也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冯秀英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之前冯老汉跟冯湘湘说过,他忙完差不多是一点半到两点之间。
现在刚过十二点四十,时间还早。
冯湘湘心想,反正没事做,不如去供销社里面逛逛。
顺便瞧瞧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
供销社的门是两扇老旧的木门,推开时吱呀作响。
柜台后坐着两个穿蓝布衫的售货员,正低头翻着账本。
案板上摆着刚宰的肉,红润鲜亮,表面还泛着一层淡淡的油光。
旁边放着一块秤盘,秤砣锃亮,显然是经常使用。
肉贩子用刀背拍了拍肉块,吆喝了一声。
“刚出锅的五花,肥瘦相间,炖汤炒菜都香!”
她琢磨着,以后每天顺路都买点现成的,回家做饭也方便。
尤其是做盒饭的时候,食材统一采购,还能保证口味稳定。
今天嘛,干脆买两只鸡回去。
一只用来炖汤。
另一只可以剁碎了加点配料,做成明天盒饭里的主菜之一。
她已经在脑子里盘算好了定价和搭配方式。
配上米饭和一小撮青菜,卖五毛一份,绝对物有所值。
偏偏巧了,卖鸡肉那儿站着的男人,正是昨天死活拉着她不让走的那个粗嗓门汉子。
他穿着一件灰布衬衫,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脸上胡子拉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来往顾客。
一看到冯湘湘走近,嘴角立马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捉弄人。
你想避开的人,偏偏一次又一次撞见。
她眉头微蹙,心底泛起一丝不悦。
可又能怎么办呢?
饭要吃,生意也要做。
冯湘湘深吸一口气,抬起下巴,朝鸡肉柜台走了过去。
她刚走近柜台,那男人就低声嘀咕起来。
“主意是我出的,你要是生气,冲我来就行。别拿秀英撒气,她一个女人也不容易。”
他在屋子里早就看到外面的事了。
也瞧见冯秀英站在巷口抹眼泪的模样。
冯湘湘装作没听见。
她径直走到摊前,手指在鸡笼边缘轻轻一搭。
这些人,一个个说得比唱的好听。
昨天还在背后戳她脊梁骨,今天就能当面念起“体谅”两个字?
呵。
她冷笑一声。
随后板着脸,低头在五六只鸡里挑挑拣拣。
正忙着,突然听见楼梯那边传来一阵叫嚷。
“你就是个铁公鸡!在这破单位耗一辈子能图个什么?我说要下海做生意,借你点本钱怎么了?我又不是拿钱去花天酒地!你自己胆小怕事,还拦着我不让闯!”
话音刚落,紧接着就是“哐当”一声,东西摔在地上。
几片碎瓷甚至从楼道口弹了出来,滚到台阶下方。
马上又传出男人的声音,语气冲得很。
“行吧行吧,这钱你守着吧!我看你存银行,能不能存出个金娃娃来!脑子不变通就是落后,懂不懂?落后就要挨打!”
这话一出口,连楼下卖菜的大妈都忍不住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落后就要挨打”,这可是大标语上才贴的话。
被他拿来吵架,听着怪不伦不类的。
吵闹声越来越近,只见一个高个子男生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足有一米八,瘦条儿身材。
走路时肩膀微耸,步伐又急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