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早晨,阳光透过餐厅的落地窗,洒下温暖的光斑。
江汐打着哈欠下楼,看到江祁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旁看财经报纸,手边放着一杯黑咖啡。
江父江母和江姜似乎还没起床。
她像往常一样,很自然地拉开江祁旁边的椅子坐下,习惯性地把脑袋往他肩膀上靠,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娇憨:“哥,早啊……好困……”
这个动作,在过去二十年里,她做过无数次。
江祁通常会任由她靠着,最多在她靠太久时,会用手指推开她的额头,嫌弃地说一句:“重。”
但这一次——
就在她的脑袋即将靠上他肩膀的前一秒,江祁的身体非常迅速地往旁边避让了一下。
她的脑袋落了个空,差点因为惯性栽倒!
江汐瞬间清醒了大半,有些错愕地扭头看向他。
江祁依旧看着报纸,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刚才那个躲避动作从未发生过。
但他端着咖啡杯的手指,似乎比平时更用力一些。
气氛有瞬间的凝滞。
恰好这时,江姜也下楼了,她看到餐厅里的两人,脚步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拘谨的笑容:“大哥早,姐姐早。”
江汐立刻坐直身体,掩饰住刚才的尴尬,也回了一个笑容:“姜姜早。”
江祁这才放下报纸,对江姜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目光扫过江汐,语气平淡无波:“坐好,吃饭。”
这顿早餐,江汐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江祁那个下意识的躲避动作,像一根刺,扎在了她的心上。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她和江祁之间,悄然发生着变化。
那道因为失去血缘纽带而出现的裂痕,似乎正在被一种更难以言喻的东西填补,或者说……扭曲。
她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江祁。
她发现,他看她的眼神,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不再是纯粹的、看待需要照顾的妹妹的眼神。
那深邃的眼眸里,多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像是审视,像是探究,又像是……某种被极力压抑着的情绪。
他依旧会管着她,不许她熬夜,不许她吃太多冰激凌,不许她穿得太少出门。
但那些管束里,似乎少了几分兄长的理所当然,多了几分……别的意味。
有时,她的目光会无意中撞上他的。
他会立刻移开视线,或者用一种过于平静无波的眼神回视她,仿佛在刻意掩饰着什么。
这种微妙的变化,让江汐的心跳时不时失控。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刻意接近他、依赖他,究竟是为了任务和生存,还是……掺杂了别的、她自己都不敢深想的心思?
这种微妙的气氛,终于在一天晚上达到了一个小高潮。
起因是江姜。
她进入分公司实习后,非常努力,但也确实因为成长环境和眼界所限,在处理一些工作时显得格外吃力,甚至犯了几次不大不小的错误。
江爸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眉宇间的失望和偶尔的叹息是藏不住的。
他私下里对江妈妈感叹过几次:“姜姜这孩子,基础还是太薄弱了,眼界和魄力也……唉,比起汐汐当年刚进公司时的灵性和大方,确实差了不少。还得好好磨练。”
这话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江姜耳朵里。
她本就敏感自卑,听到这话,更是深受打击,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达不到父亲的期望,都赶不上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二十年,耳濡目染的江汐。
巨大的压力和心理落差让她情绪崩溃,躲在房间里偷偷哭了很久。
江母心疼亲生女儿,又觉得愧疚,忍不住在餐桌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委婉地向江父提出:
“明远,你看……姜姜刚回来,很多东西确实需要时间适应和学习。
要不……让汐汐也多带带她?
或者,让汐汐也多去公司帮帮忙?
她们姐妹俩一起,说不定能互补?”
这话一出,餐桌上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江父沉吟着,似乎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江汐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让她去带江姜?去帮忙?
这无异于时时刻刻提醒她,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鸠占鹊巢的基础上的。
而且,这等于是在否定江姜,肯定她,这会让江姜怎么想?
让本就微妙的姐妹关系置于何地?
她下意识地看向江祁。
江祁放下了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却带着一股冷意。
他没看江爸,也没看江妈,目光直接落在江汐脸上,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她不用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向他。
江祁继续道,声音冷冽:“江汐有她自己的学业和人生规划。江姜需要的是专业的培训和实战积累,而不是依赖任何人。爸,我会安排集团最资深的培训师带她。”
他这番话,公事公办,听起来完全是从公司和江姜个人发展的角度出发,无可指摘。
既否定了江妈的提议,也保全了江汐的立场,甚至还为江姜提供了更专业的帮助。
但江汐却捕捉到,他话语里那层不容任何人将她牵扯进江姜事务中保护欲,甚至可以说是……划清界限的意味。
江妈妈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
“妈,”江祁打断她,目光终于转向她,深邃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力,
“这件事,听我的安排。”
江妈妈张了张嘴,在对上儿子那双冷酷的眼睛时,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江爸爸也点了点头:“小祁说得有道理,就按他说的办吧。”
这场小小的风波,看似被江祁三言两语平息了。
但当晚,江汐洗完澡,再次抱着枕头溜达到江祁房门口时,却发现他的房门罕见地关紧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江祁低沉的声音:“有事?”
“哥,是我。”她小声说。
里面沉默了几秒,然后门被从里面打开。
江祁已经换上了家居服,头发微湿,似乎刚洗完澡。
他站在门内,并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只是垂眸看着她,眼神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难测。
“怎么了?”他问,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沙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