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信息到手后,时楚楚没敢耽搁,立刻开始规划。
她反复推敲,最终选定了一条龙渊离宫时可能会经过的、相对幽静的树丛小道。
这个地方是她之前借着熟悉环境的名义、按照伽洛给她的王庭布局图偷偷考察过的,确认是少数几个监控盲区之一,而且位置偏僻,白天都少有人至,更别提傍晚了。
第二天,她依照计划,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在下午一点就悄悄潜到了那条小径旁,躲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后面。
一边摩拳擦掌地等待着,一边紧张又期待地竖着耳朵倾听远处的动静。
按照那位室友的说法,龙渊通常会在下午两点前离宫。她提前蹲守,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阳光从炽烈逐渐变得温和,树影被拉长,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两点过去了……小径上空无一人。
三点过去了……依旧只有偶尔飞过的鸟雀。
四点、五点……
眼看着天色从明亮的湛蓝逐渐染上橙红,又慢慢沉淀为深沉的靛蓝,最后彻底被墨色浸透,连星星都稀疏地挂上了天幕,时楚楚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蹲得腿脚发麻,又饿又渴,晚风吹在身上带着凉意,可等待的目标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她彻底懵了。
难道……那个室友给的消息是假的?或者今天龙渊根本没进宫?
【宿主。】
系统的声音带着无奈。
【天都黑透了,龙渊不可能留到现在。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想办法。】
时楚楚不甘心地咬着嘴唇,心里憋着一股火,但喉咙干得冒烟,身体也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酸痛。
纠结了好一会儿,她最终还是颓然地叹了口气,接受了现实。
“好吧……”
她沮丧地嘟囔着,扶着树干,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四肢,垂头丧气地准备离开这个让她空等了一下午的伤心地。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过草丛,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就在她刚走出没几步——
“谁?”
一道低沉冷冽、带着明显警惕的男声突然从她侧后方不远处响起。
这毫无预兆的一声,在万籁俱寂的黑暗中简直不亚于一道惊雷,差点把毫无防备的时楚楚吓得魂飞魄散。
她心脏猛地一抽,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下意识地就要尖叫出声,又死死用手捂住嘴才咽了回去。
她气急败坏地扭过头,想看看是哪个走路没声的家伙吓唬人——
下一秒,她就对上了一双在昏暗路灯余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幽深锐利的黑色眼眸。
那双眼眸正一眨不眨地、带着审视和冷意,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时楚楚愣了好几秒,大脑才迟钝地处理完视觉信息。
站在她面前,虽然一脸倦色、眉头微蹙、脸色臭得仿佛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的……不就是她苦等了一下午的龙渊吗?
他怎么会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而龙渊看到她,显然也吃了一惊。
他原本紧绷冷冽的面部线条缓和了些许,但眼底的探究和疑惑却更深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拉近了距离,目光缓缓她身上扫过,尤其是在她那张陌生的、带着惊慌失措表情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质询。
事实上,从昨天在书房见到这个举止可疑、身形却与时楚楚惊人相似的侍女后,他回去就立刻吩咐心腹去调查她的所有底细。
毕竟,时楚楚刚失踪不久,汐耀身边就突然冒出一个他从未见过、且处处透着诡异的侍女,这巧合实在令人无法不心生疑虑。
只是没想到,调查还没出结果,这个可疑目标竟然又一次主动出现在了他面前,而且是在这样一个时间、这样一个偏僻的地点。
他忍不住又向前逼近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目光锐利得仿佛要穿透她脸上那层薄薄的面具,看清底下真正的模样。
时楚楚被他逼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心脏狂跳,但强大的求生欲让她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睫,避开他逼人的视线,用一种尽量平稳、甚至带着点被惊吓后的委屈语调回答。
“我只是心中烦闷,出来散散步……惊扰了大人,这就离开。”
她说着,轻轻行了个礼,就一副越过他准备离开的样子。
龙渊看着她这副低眉顺眼、急于离开的模样,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抬起了一瞬,似乎想拦住她。
但片刻的犹豫后,他还是生生压下了这个冲动。在没拿到确凿证据、弄清她的真实身份之前,贸然动手并非明智之举。
他看着她慢慢从自己身侧走过,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到一步之遥。
然而,就在她即将与他擦肩而过的刹那。
她突然抬起了头!
那双原本怯懦低垂的棕色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竟骤然亮起一种奇异的光彩,仿佛有星芒在其中一闪而过。
紧接着,她嘴唇极快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无声地念出了什么。
龙渊只觉得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刁钻的力量猛地撞入他的意识,眼前的女侍身影瞬间模糊。
他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彻底涣散,身体僵直在原地,失去了所有反应。
看着成功被催眠、如同雕像般定在原地的龙渊,时楚楚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抹额头上因为紧张而渗出的薄汗。
机会来了!
她不敢耽搁,立刻伸手拉住龙渊僵硬的手臂,用力将他拖进了旁边更茂密的树丛阴影里。
她踮起脚尖,迫不及待地就朝着那双微抿的、线条冷硬的薄唇口肯了上去!
饿得太久,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急切。
足足过了二十分钟,感受到体内那种久违的、暖洋洋的充盈感,以及手背上烫伤处传来的细微麻痒,她才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恋恋不舍地松开了龙渊。
考虑到宫内进出都有严格的时间记录,龙渊如果失踪太久必然会引起怀疑,她不敢再贪多。
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和龙渊略微凌乱的衣领,再次动用催眠能力,将这段意外邂逅从他的短期记忆里抹去,只留下一个“独自散步后正常离宫”的模糊印象。
做完这一切,飞快地逃离了现场,身影迅速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树丛边,龙渊的眼神缓缓恢复清明,他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自己刚才走了下神,但具体想了什么却记不清了。
他抬手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只当是连日忙碌太过疲惫,并未深究,继续迈步朝着宫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