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霜溟还不知道,他已经被两方势力同时盯上。
他的全部心神几乎都倾注在了时楚楚身上。
时楚楚自从那天形态暴露,头顶那对小巧弯曲的犄角和身后那根心形尾尖的细尾巴就再也藏不住了。
能量匮乏如同一种持续的虚弱感缠绕着她,让她连最基本的形态变化都难以维持。
更重要的是,冷心冷情的大祭司霜溟,虽然不再像最初那样避她如蛇蝎,眼神里的冰层似乎也裂开了一丝细缝,但那道无形的界限依旧横亘其间。
他始终不肯越雷池一步,拒绝任何真正意义上的亲密接触。
这可苦了急需能量补充的时楚楚。
催眠术无力施展,她只剩下最原始的本钱和手段。
于是,这些日子,安静隐密的静室里,晃动着一道窈窕又不安分的身影。
“霜溟——”
她拖长了娇软的调子,像裹了蜜糖。
趁着清冷出尘的青年正襟危坐翻阅文件时,悄声从他身后贴近,温软的身体若有似无地蹭过他的脊背,细嫩的手臂试图环上他的脖颈,那根调皮的小尾巴更是悄悄探出,尾尖勾缠般扫过他握着文件的手腕。
霜溟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但并没有回头,只冷声开口:“坐好。”
他心中默念清心咒文,试图驱散鼻尖萦绕的、她身上那股甜腻得令人头晕的异香,以及背后传来的柔软触感。
那天被时楚楚的形态冲击,最初的惊愕过后,他开始反复思量过她最初离去又突然出现的理由,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
见他无动于衷,时楚楚瘪瘪嘴,又绕到他身前,干脆利落地挤进他和书案之间那点有限的空间里。
她仰起脸,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眨呀眨,试图撒娇卖萌。
“霜溟~你就一点也不心疼我吗?我每天都好难受……”
她抓过青年微凉的手,按在自己温热的心口。
“你摸摸,心跳都缓下来了……需要你跟我亲亲抱抱才能好起来。”
软乎乎的声音委屈得能拧出水来。
霜溟试图抽回手,她却握得死紧。
他垂眸,对上她那双眼尾天然泛红、此刻更是泫然欲泣的眼睛,心底深处某根弦似乎被极轻微地拨动了一下,但理智立刻压倒了那丝涟漪。
这美丽又嘴甜的小骗子,惯会骗人。
他已经被她骗过一次,这一回,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栽在她手里。
霜溟心中逼着自己狠下心,不去听她叽叽喳喳的撒娇。
屡试不爽的招数再次失效,时楚楚把心一横,演技全开。
清亮泪水瞬间蓄满眼眶,扑簌簌地滚落。
她抽噎着,声音可怜巴巴。
“你…你根本不知道……我当初离开是因为……是因为身体出了很严重的问题!”
“我快要死了!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那个样子才走的……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办法回来,只是想……只是想多靠近你一点……”
她哭得梨花带雨,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边哭一边试图往他怀里钻。
霜溟终于有了反应。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丝动摇也被冰冷的清明所取代。
他握住那纤薄的肩膀,将她稍稍推离自己,目光冷清,直视着她泪眼朦胧的双眼。
“好。”
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残酷。
“既然你说是身体原因,那你如实回答以下几个问题。”
“第一,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到现在也不肯向我坦诚你的种族?”
他一个问题抛出,不容时楚楚喘息,紧接着继续开口。
“第二,如果真的一直思念我,为什么当初在元帅庄园见到我的时候,假装素不相识?”
时楚楚被他问得一愣,泪水都忘了流,茫然眨了眨眼睛,却发不出声音。
霜溟并没有停止,抛出了最致命的一击。
“第三,龙渊的孩子,为什么唤你阿母?”
时楚楚彻底懵了,一双大眼睛滴溜溜乱转,脸颊憋得通红,吭哧半晌,却连一个像样的借口都编不出来。
“我……那个……是因为……”
饥饿影响了她的思考速度,面对霜溟的突然发难,她一时半会实在是圆不上来。
这让她看起来像是个美丽动人的笨蛋花瓶。
空气渐渐凝固。她所有的表演在这一连串逻辑清晰的问题前碎成了渣渣。
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跌回冰点。
看着她那副手足无措、满脸写着“我被戳穿了”的窘迫模样,霜溟心头莫名一软,那强撑的冷硬似乎也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知道他美丽却狡黠,仗着一点点小聪明,就浑不在意地将人心放在手中戏弄。
他知道她常常满口谎言,是个嘴甜心冷的小骗子。
他一直都知道,时楚楚身上,有一种天真而单纯的残忍。
可是……他下意识不想看到她这副无助的模样。
而惯会蹬鼻子上脸的时楚楚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松动。
机会来了!
她立刻顺杆爬,再次黏糊糊地贴上去,双臂如水蛇般缠上他的脖颈,将满是泪痕的脸颊埋在他颈窝里轻轻磨蹭。
温热的唇似有若无地擦过他微凉的肌肤,带着哭腔软语哀求。
“对不起……是我笨……我说不清楚……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只是……只是太想你了……”
她依旧回答不上来,只是软绵绵地撒娇。
她的气息,她的眼泪,她主动送上的、带着难以抗拒的魔力的亲吻,终于击溃了霜溟最后的防线。
他僵硬了片刻,终究是默许了。或者说,潜意识里,他或许也渴望确认什么。
属于魅魔的吻,带着迷醉人心的魔力,甜美得令人沉沦。
霜溟呼吸微乱,揽住她腰肢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几乎要陷入这片温柔陷阱。
然而,就在这混沌恍惚的时刻,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骤然偏头躲开了她后续的亲吻,将她轻轻推开。
“够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迅速平复着呼吸。
“龙渊带着你那可疑的‘儿子’递了拜帖,时间快到了。”临行前,他还不忘冷冰冰地嘲讽了一句。
他整理了一下被她弄皱的祭袍,面容恢复了一贯的清冷疏离,仿佛刚才那一刻的失控从未发生。
不再看她错愕的神情,他转身,快步离开,前去应付突然到访的龙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