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引人注目的是,在叶脉纹理之上,密密地点缀着数颗细小如星的蓝色宝石。
话还没说完,宴会厅里所有的灯光忽然毫无预兆地熄灭了。
大厅陷入一片漆黑,连呼吸声都似乎凝滞下来。
“停电了!”
有人惊慌地叫出声来,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与低语。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漆黑中,苏晓玥突然感到掌心落入一样冰凉的金属物件。
与此同时,一阵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际,带着红酒香气。
“我……”
吴海荣的声音近在咫尺,颤抖着启唇,却只吐出一个字。
可下一秒,这句未完的话语便彻底被淹没在爆发出的欢呼声里。
应急灯终于亮起,柔和明亮的暖黄光线自天花板洒下,整个大厅瞬间恢复光明。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聚焦在他们身上。
只见苏晓玥仍半侧着身,手指紧握着那枚胸针,脸上升起一抹红晕。
而吴海荣就站在她背后,两人距离极近,几乎要贴在一起。
“亲一个!”
坐在角落餐桌旁的齐娟娟猛地站起来,一手拎着酒杯,另一手拍着桌子,笑得肆无忌惮。
“别浪费这么好的气氛啊!”
苏晓玥顿时脸颊滚烫,连忙后退了半步,想要拉开些距离。
可就在这一刻,门口处传来一阵咳嗽声。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刘小英挽着苏德文的手臂,稳步走了进来。
两人虽衣着朴素,却神采奕奕。
而在他们身旁,则站着另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吴兴德。
三位长辈并肩而立,目光扫过舞台上尚未平复神情的年轻人,脸上缓缓浮现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年轻人啊。”
吴兴德忽然开口,用一口地道的海市话悠悠说道。
“我们那时候,也这样。”
满厅笑声中,苏晓玥低头看着手中的胸针。
枫叶的轮廓在她细腻的掌心投下淡淡的影子。
窗外,深市的夜空被无数工地高耸的探照灯无情撕裂。
塔吊的剪影在灯火中缓缓移动,混凝土搅拌车轰鸣着驶过街道。
这座城市正以不可阻挡的速度奔向未知的未来。
“谢谢你。”
“不只是因为这枚胸针,还有之前那些药……真的,谢谢你。”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吴海荣脸上。
吴海荣笑了笑,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弧度。
“其实是爸托朋友从海市寄来的。”
他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释然。
“你知道吗?那天你带我们参观工厂之后,我就立刻把刘阿姨的病情告诉了我爸。”
苏晓玥愣了一下,指尖微微颤抖。
原来,吴兴德连夜联系了自己在海市的老同学。
几经辗转,终于搞到了一批d国进口的特效药。
药是空运来的,包装上还贴着外文标签,却被小心翼翼地转交到了她手中。
“他说,当年对不起刘阿姨。”
吴海荣的声音依旧平静。
“有些事,拖了20年,现在总算是……能补上了。”
苏晓玥怔住了。
她想起小时候,母亲曾无数次坐在阳台上缝衣服,一边叹气,一边念叨:“老吴家那父子俩啊,嘴硬心软。”
那时她不懂,如今却忽然明白了几分。
月光洒在飞裳服装厂新建的露台上。
微风吹动衣角,带来远处海港若有若无的潮声。
苏晓玥轻轻翻开一卷旧旧复制品。
她的手指停在其中一页云锦织造图上,目光专注。
“我想把这种‘妆花’技法用到秋冬款的设计里。你看,这种配色层次丰富,光泽变幻莫测,特别适合高级成衣线。”
“苏市云锦?”
吴海荣靠近了些,俯身低头细看。
他的肩膀几乎贴上她的手臂,松木香水的味道混着夜晚微凉的风。
他眯起眼睛仔细辨认图纸上的纹样。
“这是典型的‘逐花异色’工艺吧?每一寸图案都是手工挑花,耗时极长。”
“对。”
苏晓玥点头,随即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纸张已经有些发皱,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铅笔勾勒的草图和手写注解。
那是她根据古籍记载,结合现代技术推演出来的半自动纺织机设计雏形。
“但我们现在不能完全依赖手工。所以我想改一改,保留‘通经断纬’的核心结构,用电子提花机来控制花型变化,这样效率至少能提升三倍。”
吴海荣接过本子,认真端详了一会儿,忽然拿起放在一旁的钢笔,在一张草图边缘快速圈画起来。
“这个梭道……如果在这加一条导轨,会不会更稳定?”
“你看,纬线每次穿梭都需要精准定位,一旦受力不均,就容易断线或者错位。增加导向装置后,机器运行会更加平稳。”
苏晓玥凑近去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你说得没错!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这样一来,织造速度和成品良率都能提高。”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几分期待。
“我下周要去苏市,见一位顾绣的老师傅。听说他年轻时曾在江南织造局学艺,手里还留着不少传下来的老手艺资料,甚至有完整的‘挖花盘织’技法笔记。”
“我跟你一起去。”
吴海荣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说得太快,连忙补了一句。
“正好我也要调研些老房子,姑苏巷弄里的明清民居很有研究价值,我可以顺路给研究所攒点第一手资料。”
一阵夜风突然掠过露台,吹得桌上的图纸哗啦作响。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伸手去压住纸张,指尖却不小心在一张描绘云锦纹样的图纸上轻轻碰了一下。
他们迅速收回手,彼此避开视线,耳根却不约而同地泛起了红晕。
开往苏市的长途车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不停,车身随着起伏的地势左右摇晃。
苏晓玥紧紧抱着装满布料样品的包包,生怕里面那些珍贵的试织样片被压皱。
她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竹林,青翠的竹竿连成一片绿色的海洋,在晨雾中轻轻摇曳。
吴海荣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膝盖上面摊开着一张建筑手稿。
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持续不断,广播里播放着轻柔的民乐。
她悄悄调整姿势,让肩膀离他不远不近。
窗外的梧桐树飞快地向后退去,斑驳的光影在车厢内跳跃,映在她的侧脸上。
老师傅的作坊藏在苏市老城一条幽深的小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