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息州脸上灿烂的笑容僵住，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明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层失落的水汽，让人莫名心生不忍。
但他这低落情绪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很快又重新扬起笑容，眼神热切地看着慕灵，非常认真地追问了一句：
“那……姑娘你的道侣，他会介意我最小吗？我可以做最小的那个！”
“……”
“风和息州！！！”
星灼的怒吼声几乎要掀翻偏殿的屋顶，磅礴的神力不受控制地溢出，震得整个静室都嗡嗡作响。
这对于重伤未愈的风和息州而言，无疑是难以承受的冲击。
他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褪得一丝血色也无，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发出一阵压抑破碎的咳嗽。
慕灵见状，起身拉住了星灼的手，温热的掌心覆在他紧握的拳头，轻轻捏了捏，低声道：“星灼，他伤还没好，你别吓他。”
星灼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瞥见风和息州那副可怜兮兮、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的模样，到底还是强行压下了翻涌的火气。
他深吸了几口气，看了看慕灵，又看了看床上咳得脸通红却还在偷偷瞄慕灵的风和息州，极度憋闷又无可奈何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咬了咬牙，极其不情愿地妥协道：“……做小？行啊，可以。”
风和息州眼睛瞬间发亮。
星灼忽视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补充道：“但要看你表现，只有会照顾阿灵、能让她开心的人，才有资格留在她身边。你要是做不到，就趁早滚蛋！”
风和息州努力止住咳嗽，用力地点了点头：“我、我会努力的！我会让慕姑娘开心的！”
星灼冷哼一声，懒得再看他那副傻样，拉着慕灵的手，转身就大步离开了偏殿。
再多待一刻，他怕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动手。
一出殿门，星灼便停下脚步，转身将慕灵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
“阿灵，你不准心疼他，也不准觉得他可爱，更不准喜欢他那个傻样子比喜欢我多！”
慕灵被他这连珠炮似的、孩子气十足的警告弄得哭笑不得。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在虚空海说一不二、威风凛凛的星灼将军，私下里还有这么幼稚又较真的一面。
她回抱住他，像哄炸毛的小兽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放软声音道：“好，好，不心疼，不可爱，最喜欢你。星灼大将军最大方了，不跟一个失忆的病人计较，嗯？”
星灼被她顺毛顺得舒服了些，搂着她不肯放手，低声道：“反正你答应我了。”
“嗯，答应你了。”
…………
那碗由星灼亲自调配、用了无数珍稀灵药的汤药效果确实极强。
加上风和息州本身底子好，第三天，他就能勉强下床走动了。
慕灵因为要忙着操办兔昭的婚事，各项流程、宾客名单、宴席布置都需要她亲自过问把关，能抽出空去偏殿看望风和息州的次数并不多，每次也只是匆匆探望一下，确认他情况稳定。
于是，无所事事又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风和息州，就把目标转向了星灼。
星灼简直不胜其烦，头都大了。
他通常在书房处理军务，或者在校场练兵，风和息州就拄着个临时找来的木杖，慢吞吞地挪过来，睁着一双清澈又茫然的大眼睛，开始他的“十万个为什么”。
“星灼将军，虚空海有多大啊？外面那些亮晶晶的是星星吗？为什么它们好像不会动？”
“星灼将军，上界是什么样子的？我以前真的是从天帝那里来的吗？天帝厉害还是你厉害？”
“星灼将军，神力要怎么用啊？我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东西，但是不知道怎么让它出来。”
“星灼将军，你和灵姐姐平时都做什么啊？也会像现在这样处理公务吗？还是去打架？”
“星灼将军，我们晚上吃什么？这里的鱼看起来好奇怪，它们好吃吗？”
“星灼将军……”
“闭嘴！”
星灼额角的青筋跳动的频率越来越高，实在被他叽叽喳喳吵得头疼，会忍不住低吼一声，“你是麻雀变的吗？哪来那么多问题！”
风和息州就会乖乖地闭上嘴，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但那双眼睛里除了委屈，更多的还是好奇和莫名的依赖感。
好像认定了星灼虽然看起来很凶，但并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
星灼被他这种眼神看得莫名火大又有点没辙，往往会在瞪他一眼后，没好气地挑一两个问题回答。
“虚空海大得很，没边。那些不是星星，是虚空碎片折射的光。”
“上界无聊得很，规矩多。谁厉害？哼，当然是我！”
慕灵恰好路过听到这句，忍不住笑出声。
“神力等你伤好了再说，现在乱用是想再死一次？”
“我和阿灵做什么要告诉你？……啧，处理公务，练兵，偶尔巡视。”
“吃吃吃，就知道吃。……那种鱼刺多，不好吃，晚上让人给你炖银骨鱼羹。”
次数多了，星灼也渐渐习惯了身边有个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发现，这家伙失忆后简直是白纸一张，心思单纯，问的问题蠢笨至极，没什么心眼子，傻得有点……可怜。
而且，风和息州似乎天生有种让人放松的特质，他毫不作伪的单纯和偶尔冒出的傻气，冲淡了星灼因慕灵那句“喜欢”和“心疼”而产生的芥蒂。
星灼开始会主动告诉他一些虚空海的常识，并且在他能走稳后，带他去看了虚空海特有的流萤水母群，在漆黑的深海里如同星河般绚烂。
看着风和息州惊得张大嘴巴、哇哇乱叫的傻样，星灼嫌弃地别开脸，嘴角却微微弯了一下。
这家伙，虽然讨厌，但好像也没那么碍眼了。
而且，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还有点像自己那个不成器的、早夭的弟弟。
时间一晃过去了大半个月，风和息州的伤势好了七七八八，只是关于过去的记忆依旧一片空白，神力运用也仅限于最简单的凝聚和消散，复杂的招式心法全忘光了。
星灼看他恢复得差不多，便不再让他闲着，直接把他拎到了军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