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星灼喉结微动，赤红的眼瞳眨了眨，换上了无辜的神情，声音也低了几分：“师姐，我是浩澜宗的弟子啊。”
慕灵手腕力道未松，枪尖又往前递了半分：“浩澜宗？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她身为浩澜宗少宗主，虽常住青云宗，但对宗内出色的弟子，尤其是年纪相仿的，不可能毫无印象。
这人修为不弱，气质独特，若真是浩澜宗弟子，绝非籍籍无名之辈。
衍星灼脑中飞快闪过风息州偶尔在她面前流露出的那种笨拙又可爱的依赖模样，他立刻活学活用，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可怜巴巴，像是被误解了的大型犬，连那头张扬的红发似乎都耷拉了几分：
“师姐是少宗主，自然不记得我这样的小人物。我、我是浩澜宗外门弟子，入门已有十年了，资质鲁钝，一直寂寂无名。这次也是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一个进入秘境的机会……”
他顿了顿，目光真诚地望着慕灵：“方才在泉中突然见到师姐，一时激动，又想着机会难得，便想和师姐切磋一下，看看我这几年苦修，实力有没有些许长进，绝无冒犯之意……”
他的声音越说越轻，带着点忐忑，配上他那副出色的容貌和此刻半跪于温泉中的姿态，竟真有几分惹人怜惜的意味。
慕灵沉默地看着他，对方这般放低姿态，眼神里的落寞不似作假，不知怎的，竟真的让她心软了一瞬，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风息州偶尔被她逼到窘迫时，耳根通红却又强自镇定的模样。
她手腕一收，幽蓝长枪瞬间消失。“起来吧。秘境危机重重，并非儿戏。少泡澡，多警惕。去把衣服穿上。”
衍星灼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有趣极了。
他居然真的靠装可怜混过去了？
他依言站起身，水珠从他线条分明的胸膛和腹肌上滚落，他不在意地抹了把脸，对着慕灵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多谢师姐关心！我这就去穿！”
他快步走到旁边的草丛后，从储物戒里麻利地取出一套崭新的浩澜宗外门弟子服，三两下套在身上，又将那头醒目的红发用一根普通发带随意束在脑后。
慕灵并未离开，她用灵力蒸干了衣衫上的水汽，背靠着一棵古树，目光放空，思绪飘远。
秘境里的机缘不会自己跑来找她，除非她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但她不是，而风息州是。
至少在她现存的记忆里，机缘都是主动去找风息州的。
所以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找到风息州。
正思索间，衍星灼已经换好衣服走了过来。浩澜宗的普通服饰穿在他身上，总有种束缚不住的感觉，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红发张扬。
他走到慕灵身边，学着慕灵的样子靠在旁边的树上，侧头看她，眼神亮晶晶的：“师姐，那个，秘境里这么危险，我一个人有点慌。能不能……能不能和你一路？我保证不拖后腿！还能给你打下手！”
以衍星灼的实力，他自然是不怕秘境里的这些东西的，他的真实目的是想近距离观察一下，能把风息州那块万年寒冰迷得神魂颠倒，甚至让他学会撒娇的慕灵，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慕灵回过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浮现上来，不是容貌的相似，而是某种气质，某种偶尔流露的眼神，让她总会联想到风息州。
心下一软，那句拒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她淡淡瞥他一眼：“跟着可以。自己保护好自己，遇到危险，我可未必有余力救你。”
衍星灼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冲淡了乖顺，变得耀眼又带着几分邪气：“谢谢师姐！你放心，我跑得很快的！”
慕灵不再多言，转身选定一个方向：“走吧。”
“哎！”衍星灼应声，快步跟上。
夜色渐深，林间并不适合赶路，两人寻了一处相对干燥避风的山壁凹陷处，决定稍作休整。
慕灵清理出一小片空地，布下了一个结界，便盘膝坐下，闭目调息。
衍星灼靠坐在山壁旁，一条腿曲起，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另一条长腿舒展。
他没有像慕灵那样入定，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她精致的侧脸上，长睫投下浅浅的阴影，鼻梁挺直，唇瓣抿成一个淡淡的弧度。
的确极美，是一种带有攻击性和疏离感的美。
他想起风息州提起她时，那冷硬面容上极难察觉的柔和，以及那句“她只是外表看起来冷”。
衍星灼微微挑眉，心底的好奇又添了几分。
夜间的森林并不宁静，远处偶尔传来不知名妖兽的低吼，夜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响。
后半夜，气温降低。
衍星灼看着慕灵单薄的衣衫，眼神微动。
他一个大男人不怕冷，但慕灵是女孩子啊。
想着，他便起身收集了一些干枯的树枝，在两人中间的空地上生起了一小堆篝火。
跳跃的火光映照在慕灵脸上，让她冰冷的轮廓柔和了些许。
衍星灼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添着柴火。
不知过了多久，慕灵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堆燃烧正旺的篝火，以及坐在火堆对面、正拿着根树枝拨弄火光的衍星灼。
火光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红发仿佛要燃烧起来，赤瞳专注地看着火焰，少了几分张扬，多了几分沉静。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衍星灼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师姐，你醒了？夜里冷，生堆火暖和点。”
“嗯。”慕灵应了一声，目光从火堆上掠过，补充道：“谢谢。”
“嘿嘿，小事儿。”衍星灼摆摆手，将手里烤得温热的一个野果递过来，“师姐，吃点东西吧？我刚在附近看到的，没毒，我试过了。”
慕灵看着那枚被烤得微微发软、散发着淡淡果香的野果，又看了看衍星灼期待的眼神，沉默一瞬，伸手接了过来。
“嗯。”
果肉温热，入口酸甜。
两人隔着篝火，安静地吃着东西，没有再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