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灵急速闪避，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白色闪过。
定睛一看，竟是一只雪白的兔子，正惊慌失措地在不断崩落的巨石间窜逃。
那模样，像极了幻境中那名叫做昭昭的兔妖少女所化的原形。
一块桌面大小的巨石轰然砸下，正对着那小白兔的落点。
慕灵未加思索，身体已先于意识而动，朝那个方向掠去，想要将其救下。
但她距离稍远，落石速度更快，眼看那巨石就要将那小兽砸成肉泥。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巨石穿透了兔子的身体，重重砸在地面，裂成数块。
而那小白兔竟毫发无伤，继续向前奔逃，旋即一头撞入冰冷的湖水之中。
没有溅起丝毫水花，它的身体在接触湖面的瞬间，如同融入水中一般，直接消失不见。
慕灵猛地刹住身形，瞳孔微缩。
幻象？
她豁然抬头，看向又一块呼啸砸落的巨石，手腕一抖，手中长枪凌厉刺出。
枪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巨石，没有传来任何碰撞的实感，那巨石依旧按照原有的轨迹落下，砸在她身旁。
果然如此！
慕灵心中一定，既然皆是幻象，那便无需畏惧。
而生路，或许就在那兔子消失之处。
不再犹豫，慕灵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刚才兔子消失的湖面位置而去。
就在她触及湖面的刹那，一片耀眼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
待到视线恢复，慕灵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巨大的残破宫殿门前。
宫殿的宏伟超乎想象，即便如今只剩断壁残垣，依旧能想象出它昔日的辉煌。
高耸的石柱大多已然断裂，倾颓在地，巨大的殿门破碎了一半，歪斜地挂着。
而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地面。
白骨，密密麻麻的白骨，铺满了宫殿门前以及内部视野所及的地方。
这些骨骸形态各异，有些还保持着生前战斗和挣扎的姿态，许多骨骼上都留下了清晰的兵刃劈砍和巨大力量冲击造成的裂痕。
岁月的力量并未能完全侵蚀这些骸骨，其中一些白骨的心脏位置，隐隐透出微弱的金色光芒。
而另一些，则是整副骨架都呈现出淡淡的、温润的金色，即便过去了无尽岁月，依然散发着不朽的微弱气息。
慕灵心中了然。
这般景象，她恐怕是误入了一处上古战场的核心区域，而且是战斗最为惨烈的主战场之一。
如此多的骸骨，其中不少还残留着奇异的力量波动，足以想象当年此地爆发了何等恐怖的大战。
既是上古主战场，危机四伏，但也意味着，这里很可能遗落着那个时代的遗宝或机缘。
她握紧长枪，灵力运转护住周身，谨慎地迈步，跨过满地骸骨，朝着宫殿内部走去。
越往深处，地上的白骨反而逐渐稀少，但开始出现一些诡异的东西。
一具具人形的躯体，皆被一层蜡状油脂完全包裹封存了起来。
他们保持着生前的最后一刻的姿态，脸上的表情凝固着惊恐、愤怒、绝望或是疯狂的虔诚，栩栩如生。
蜡尸。
慕灵蹙眉，小心地靠近一具保存相对完好的蜡尸。
这具蜡尸靠着残破的墙壁，一只手向前伸出，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她伸出枪尖，小心地刺破那层蜡壳。
就在蜡质被剥落，尸体暴露在空气中的刹那。
那具不知保存了多少岁月的尸体，连同他身上穿着的甲胄以及手中握着的一柄短杖法器，竟在眨眼间化作了一蓬飞灰，簌簌落下，彻底湮灭，什么都没有留下。
慕灵又试了几具，结果无一例外。
无论蜡尸生前是何等境界，身上是否宝光流转，只要剥除蜡壳，立刻连同所有物品一起化为飞灰。
看来，想要从这里获取上古遗宝，并非易事。
就在慕灵打算继续深入探查时，一股极其奇异却庞大到令人心悸的波动，铺天盖地而下。
那波动并非单纯的灵力或神识，而是一种更古老、更晦涩、更接近本源的力量，浩瀚如星海，深邃如归墟，仅仅是一丝外溢的气息，就让慕灵浑身汗毛倒竖，灵魂深处涌起强烈的战栗感。
这股力量层次之高，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一旦被卷入，绝对十死无生！
机缘虽好，也要有命拿！
慕灵当机立断，迅速后退，朝着来路疾驰而去。可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她撕扯而来。
慕灵吃惊，金丹翻涌，灵力尽出，但依然无法摆脱束缚。
“唔！”她闷哼一声，整个人被那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拉扯着，倒飞向宫殿深处。
“砰”
她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一阵气血翻腾。
脚踝处似乎碰触到了一样东西。
冰冷，干硬。
慕灵低头看去。
是一具干尸。
那具干尸蜷缩着，身上的衣物早已风化，露出干瘪漆黑的皮肤紧贴着骨头。
“这个人生前一定强大无比，竟然保留下来了尸身。”慕灵惊愕，半蹲下身，仔细检查。
她的目光落在干尸前方的地面上，那里有几个干涸的血字，黑红而又模糊，似乎凝聚了这个强者全身的精神气，才烙印在这里。
【敢问上神，何以永生？！】
字迹狰狞扭曲，笔画间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种近乎疯狂的质问。
永生？慕灵想起外面那些骨骼泛金、追求肉身不朽的体修大能，最终也不过化为一地枯骨。
她移动脚步，看向另一具干尸。
这具干尸仰面倒地，胸口有一个巨大的空洞，他的手也沾满血污，在身前地上写着：
【纵能摘星拿月，难逃天道轮回，万古长夜，谁见长生？】
笔力遒劲却透着无尽悲凉，仿佛能听到那强者临死前对天地法则不甘。
再不远处，又见一具匍匐在地的干尸，手指深深抠入坚硬的地面。
【争不朽，夺造化，到头来，不过是天地一盘棋，众生皆蝼蚁，谁能真正超脱？】
一具具干尸，一行行用生命最后力量书写的血字，无一不是对永恒生命的质问。
这些上古的修士，究竟经历了什么？竟在临死前留下如此刻骨铭心的诘问？
整个宫殿再次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在祭坛感受的更为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