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旁种满的桂花树香味扑鼻,但橘红色的花正在大片大片的掉落。
雨后的淮江浮现出一种朦胧的美,“烟雨淮江”不是浪得虚名。
河边茂密的林子里,两人蹲在暗处一动不动盯着码头,但这一等就等到了日落。
平静的江面升起雾气,在残阳下波光粼粼。
李景天从外套兜里掏出个馒头,好心分了一半给身边的人,结果被明晃晃的嫌弃了。
他讪讪收回手,咬了一大口,撑得腮帮子鼓鼓的。
“我说咱们搁这儿姜太公钓鱼,能行吗?”
林砚动了动酸麻的小腿,刚想开口,晃眼间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水泥阶梯走下来。
黑衣男人边走边环顾着四周,见周围没有异动,才鬼鬼祟祟走上码头。
李景天咀嚼的动作一顿,两人如同蛰伏在深处的豹子锁定猎物般冲了出去。
干枯的树枝在鞋底断裂,风掠过杂草的声响惊动了男人,他扭头惊恐看向冲着自己而来的人,转身撒腿就跑。
“站住!”
李景天一个助跑,撑着栏杆从下面翻了上去,围栏在他面前形同摆设。
男人回头看着离得越来越近的距离,拼了命往前跑。
林砚手臂有伤,只能从楼梯绕远了上去,好在他的速度更快,两人一前一后将黑衣男人围在中间。
还没等看清他的脸,男人双手抱头蹲了下去,嘴里念念有词:“我说,我说!”
他的举动让站着的两人神情一凛,顿时意识到不对劲。
而躲在石柱背后的人冷眼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早预料到这是警察布下的局。
他扯着嘴角,嗤笑一声,随后骑着摩托离开。
巨大的轰鸣引起下面的注意,李景天迈开腿就往上跑,不过对方只给他留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林砚看着空手而归的人,率先开口道:“把人带回去再从长计议。”
这里总归不是自己的地盘,做什么都束手束脚,光是调取河边监控都花了不少时间。
视频里的男子戴着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完全看不见长什么模样。
今晚这一出势必会让他成为惊弓之鸟,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露面,但林砚莫名肯定他就是“森”。
在来淮江的第三天,有一个人悄悄到了花愿镇。
林砚刚从宾馆出来,就看见好久不见的熟人,他又惊又喜唤道:“师傅?!”
邓展国穿着便服,锐利的眼睛里透着笑意。
他说:“许久不见,你从一个毛头小子已经变得成熟稳重不少。”
李景天视线在两人脸上流转,问道:“这位是?”
“我警校毕业后的师傅,先任淮江市警局局长。”林砚话音顿了顿,侧头看向邓展国,问:“失联太久,都不知道师傅现在在哪里高就?”
“这都是虚名,我马上就要退休了。”
邓展国笑得和蔼,但经过千百磨练而具有的魄力是藏不住的。
李景天充满崇拜敬意伸出双手,自我介绍道:“我是云州市缉毒大队李景天,久仰大名,今天竟有荣幸见到真人!”
邓展国用力握住他的手,颇为欣慰:“后背人才层出不穷,不服老都不行了。”
“邓局谦虚了,当年你的名字对于毒贩可是最有力的武器。”
见到同行大名鼎鼎的前辈,李景天一扫阴郁,高兴不已,顿时还有些嫉妒林砚刚毕业就能拜在他的名下。
邓展国看了一眼腕表,说道:“到饭点了,我们边吃边聊。”
“邓局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李景天殷勤挤了过去,成功将师徒两人分开。
到了饭店,他体贴入微询问了忌口食物,又要了包厢,来淮江吃了三天泡面的李队是真下了血本。
趁着菜还没上桌,林砚问道:“师傅怎么来花愿镇了?”
“我们收到云州发来的协查通报,后来又听到你的名字,所以想亲自来见见你。”
邓展国摩挲着陶瓷茶杯,语重心长道:“或许你们要查的九幺五案和几年前那个叛变的线人有所瓜葛。”
林砚投去目光,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除了老局长没有人知道线人的真名,也不知道长什么样,他蛰伏在海洲岛毒贩老大身边六七年,立功无数,从未出过纰漏,所以那场惨剧的发生,错也不能完全归于老局长。”
邓展国深深叹了口气,回忆起当年的事,心还是陡然一沉,“自从出事之后,上面高度重视,成立了专案组介入调查,当年一众领导班子全部引咎辞职,老局长在第二年就病逝了,线人的事便石沉大海。”
李景天不懂便问:“那为什么说两件事之间会有牵连?”
“我从未放弃过追查线人的踪迹,发现他曾在云州出现过,但由于这个人本就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骨干,抓住他真的太难了。”
身边并肩作战的人要么牺牲,要么老去,而自己也逐渐力不从心。
邓展国看向他们,是上一代人对后人的嘱托:“禁毒这条路不管牺牲多少人,我们都要坚定的走下去,而功过不能相抵,做错事的人一定要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他在有生之年一定要将线人抓捕归案,完成老局长的遗愿,也给当年牺牲的那批年轻警察一个交代。
在回云州的路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李景天靠着椅背,舒了一口气,“虽然没能抓住‘森’,好歹也有了重要线索,这下终于可以回家睡个好觉了。”
高速路上的车辆明显少了很多,两旁绿化一闪而过,林砚余光瞥见显示屏上的日期,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他沙哑出声问:“今天几号?”
“二十啊。”李景天不明所以看向他,吐槽道:“你不会连我们去了几天淮江都不记得了吧?”
林砚眉眼浮起一丝阴郁,的确疏忽到忘了时日。
脚下油门被踩到底,李景天盯着飙升的车速,神色紧张的问:“干嘛啊,你赶回去有事啊?”
林砚握着方向盘,指骨绷到泛白,他启唇道:“到了市区,你打车回家,车费我出。”
“不是,我……”
李景天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死死抓住扶手,如同哑巴吃黄连。
? ?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