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下了几日夜雨的云州恢复晴朗,霜降来临,秋日里的最后一个节气也要结束,寒流已经覆盖了整座繁华的城市,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已经穿上了厚实的毛衣。
今晚的伦昂音乐厅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毫不吝啬展示着它绚丽的设计。
大门外豪车云集,从上面下来的非富即贵,多数都是沈隆江在政商两届的合作伙伴。
邀请函上虽写的是沈氏千金的毕业演出,实则成了大鳄们的交谈会,本轻松愉快的音乐表演因各界精英的到来而变得肃穆不少。
还未拉开的大红帷幕后,几个年轻的女孩扒拉着缝隙,偷偷瞧着观众席落座的大佬们。
在印象里,只会出现在财经新闻上的一张张充满熟男诱惑的脸庞,此刻竟能齐聚一堂。
作为商业丛林中的顶级掠食者,他们优雅完美的仪表下是冷静、不容丝毫温情的强大内核,而这样无一不在散发魅力的男人们最容易吸引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们的青睐。
赵芝雅从幕布后路过,听见她们叽叽咕咕在讨论来宾,清了清嗓子,出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冷不丁一声将几个人吓的哆嗦,小女孩儿们红着脸从舞台上走下来,面对老师羞赧到不敢说话。
“不把心思全部放在正事上,还有时间在这里胡说八道?”赵芝雅板着脸,带着老师的威严,呵斥道:“马上就要上台了,还不快去准备!”
她们年纪还小,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有好奇心也正常,但稍不注意也会因此陷入迷途。
赵芝雅蹙眉望着她们推搡着离开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随后走进化妆室。
沈淮书正坐在镜子前,化妆师在她灵动的脸蛋上一阵忙活,最后的效果不过锦上添花。
见到老师进来,她弯着唇,唤道:“教授。”
赵芝雅站定在她身后,脸上浮现的笑里带着一抹慈爱,由衷夸赞道:“真漂亮。”
沈淮书红了脸,像个洋娃娃在造型师手下越来越精致。
“斯川给我发了讯息,他还有一组海报拍摄,但在谢幕演出之前绝对能赶来。”
听见这个名字,镜子前的人敛了笑,淡淡点了点头。
“你们吵架了?”
赵芝雅早些日子就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今晚才有机会问出来。
“学长怎会跟我吵架。”沈淮书垂眼扣着手心,平静说道:“只不过在有些事上合不来。”
“斯川喜欢你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
赵芝雅走到椅后,轻轻抚上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一丝遗憾:“他对你一见钟情,本想早些袒露真心,却没想到你已经心有所属。”
两人都是她最喜爱的学生,若是能缔结良缘,她这个做老师自然欢喜。
可眼下看来,这件事并不如意。
“学长不管家世样貌样样拔尖,但强扭的瓜不甜,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我不会违背自己心意。”
“这是自然。”
赵芝雅见她态度坚决,除了感到惋惜,也没再说什么。
七点整,演出厅的顶灯暗了下去,幕布被拉开,一束聚光灯落在了沈淮书身上。
如瀑布般的青丝盘成了低丸子头垂在脑后,额间散落的几缕碎发衬得她更加温柔。
镂空的纯白礼服露出大片美背,一个俏皮的蝴蝶结缠绕着盈盈一握的腰肢。
白色钢琴旁摆放着几株铃兰,而她端坐在前,像误入人间的仙子,悦耳动听的钢琴曲从她指尖流出,引人入胜,整个演出厅都沉浸其中。
林砚到达云州收费站已经七点过几分,在不堵车的情况下抵达伦昂音乐厅也得一个多小时。
李景天站在路口边,怔怔望着没有丝毫留恋的人扬长而去,只剩他在风中凌乱。
演出时常一个半小时,而梁斯川是在八点到的,见到他人,赵芝雅悬着的心落了地。
好在他拍摄结束,妆造都还保持完美,也不用浪费时间重新补妆。
“老师。”
他忙不迭唤了一声,随后匆匆走进更衣间换了衣服。
只剩最后一个节目,今晚的毕业演出就完美谢幕。
此时,演出厅的门再一次被推开合上,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林砚坐在角落里,安静的做着一位合格的观众。
舞台上柔和的灯光再次亮起,梁斯川身着米白色燕尾服出现在钢琴前。
他低沉沙哑的嗓音配上孤寂的旋律,像在哀婉而执拗的诉说着自己的爱而不得。
正当观众席的人都为之一颤时,升降台上突然出现的沈淮书夺走所有注意力。
青丝挣脱束缚自然垂落,随着大提琴声响起的瞬间,漫天雪花飘落,将这段命中注定的悲剧带向高潮。
环绕耳畔的乐声像是在博弈,又像是在纠缠,如同一对恩爱无比的情侣因为阴差阳错不得不背道而驰,是舍不得,亦是缘分已尽。
两人把爱而不得的悲戚演绎到淋漓尽致,洁白的人造雪花落在发梢,犹如从年少携手到了白头。
一曲作罢,台下的人还意犹未尽,都沉溺在悲伤之中。
林砚目不转睛盯着那熠熠生辉的身影,唇角勾起久违的笑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日日夜夜堆叠的孤苦压在他的肩头。
“爱”这个字在齿间流转千万遍,但最后抵不过希望她幸福。
所有演员登上舞台谢了幕,而后观众陆陆续续离席,沈淮书因为设有答谢宴便没有跟着沈隆江他们离开。
后台,梁斯川献上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略带歉意开口:“抱歉,今晚我已有约,晚餐只能缺席了。”
沈淮书接过他递来的花束,保留着体面,“今晚演出能圆满结束,应该是我道谢才对。”
她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谢谢学长,让你费心了。”
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吞了回去,梁斯川笑着应下,就和经纪人匆匆忙忙离开。
沈淮书让管家在金鹤定了包厢,她去更衣室里换好衣服,最后一个离开。
从温暖的室内走出来,外面寒风加倍刺骨,没一会儿就被冻红了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