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诉温灼应该拒绝。
她的生活已经足够复杂,不需要再卷入更多未知的、可能充满纠葛的过往。
尤其是眼下,明澈还未脱险,傅沉那边的麻烦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可“母亲的故人”这个身份,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她心底那根思念的弦。
这与母亲可能有关的过往,对她来说,有着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那些拒绝的话好像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好。”温灼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要平静。
张佑宁的脸上瞬间露出放松的笑容,立刻点头,“那灼灼,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安排,等我们过去正好就可以吃。”
温灼并不挑食,但还是说了两样菜,其余的让张佑宁定。
最后,张佑宁选了一家距离医院不算太远的中餐馆,询问温灼是否可以。
那家餐馆温灼之前给一位客户做“陪餐”时去过,是一家百年老字号的餐馆,口味清淡,环境雅致。
温灼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张佑宁要开车载温灼过去,温灼婉拒了他。
“我来的时候开了车,您先走,我随后就到。”
张佑宁没有勉强,率先离开。
他的车性能自然是温灼的皮卡不能比的。
等温灼到饭馆的时候,张佑宁已经在门口等待。
饭菜很快上齐,四菜一汤,荤素搭配,都是偏清淡的菜系。
开吃前,张佑宁掏出一个大红包,递给温灼。
“按照我家乡的习俗,初次见面,长辈要给晚辈红包。虽然你我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以叔侄身份却是第一次。”
厚厚一沓,看上去数目不小。
温灼立刻抬手拒绝。
“一定要收下,”张佑宁强行将红包塞到她手里,“六万六千六百,图个吉利,希望我侄女往后余生都顺顺利利的。”
话说到了这份上,再拒绝不合适。
“谢谢张叔。”
温灼不再推辞,收起红包,心里沉甸甸的。
既是因为这意外的馈赠,也是因为母亲故人的出现,仿佛触碰到了尘封往事的一角。
“来,尝尝这个鱼,看看喜不喜欢。”
张佑宁拿起公筷,给温灼夹了一块清蒸鲈鱼,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怀念。
“你母亲很喜欢这里的清蒸鲈鱼。”
温灼的心轻轻一颤。
她几乎能想象出母亲坐在这里品尝美食的样子,一种酸楚而又温暖的思念紧紧包裹了她。
她握紧了筷子,终于找到了切入话题的契机,“张叔,冒昧问一下,您跟我母亲是什么关系?”
张佑宁放下筷子,目光投向窗外,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嘴角噙着一丝温柔的弧度。
“我们曾是……”
他刚开了个头,饭店门口传来一阵略显喧哗的说笑声,由远及近。
“伯母,这家店的蟹粉狮子头很地道的,您一定得尝尝……”一个温柔的女声清晰传来。
温灼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张佑宁抬眼看向门口。
看到一位鬓发银白,身着墨绿色香云纱旗袍,颈间戴着珍珠项链的老太太,她身边跟着一位年轻女孩。
他目光在老太太脸上略作停顿后便收回视线,“是灼灼不喜欢的人?”
温灼背对着门口,没有回头,只听声音就认出了是许安安。
自昨晚上撞见许安安找清和,温灼对她就只剩下厌恶了。
“咦?那不是温小姐吗?”
还不等温灼回答张佑宁,许安安已经眼尖地认出了她,一脸惊讶地发出不小的惊呼声,整个一楼几乎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这是有多担心身边的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本来没留意这边的傅老太太果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了温灼,以及她对面的男人。
看到了温灼,还有她对面坐着的男人。
她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目光在张佑宁脸上凝固了足足三秒钟才收回,但面色依旧保持着一贯的雍容平静。
倒是许安安,视线在温灼和张佑宁的脸上意味深长地来回巡梭,嘴里说道:“伯母,这位温小姐就是阿沉的前女友,以前不叫温灼,叫夏夏。”
搞得好似跟她不知道傅老太太本就认识温灼似的。
原来许安安口中的伯母是傅沉的母亲啊。
还真是“有缘”,随便找个地方吃饭都能遇上。
温灼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背后一道审视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将碗中那块清蒸鲈鱼夹起,这才回答张佑宁,“嗯,不喜欢的人。”
说罢,她把鱼放进嘴里,鱼肉细腻爽滑,鲜香在唇齿间散开,每一口都是对味蕾的温柔轻抚。
咽下后,她说:“很好吃的清蒸鲈鱼,我很喜欢。”
“喜欢就多吃点。”张佑宁又给她夹了一块。
温灼用碗接过,“谢谢。”
看着两人的“亲密”互动,傅老太太拎着手提包的手指用力收紧,反倒是一旁的许安安,眼里兴奋激动的光几乎要溢出来。
“伯母,我认识温小姐,我过去跟她打个招呼。”
许安安立刻松开挽着傅老太太胳膊的手,快速走向温灼和张佑宁用餐的桌位。
“温小姐,真是好巧啊!我跟傅伯母过来用餐,没想到你也在。”她视线轻佻地扫过张佑宁,“这位先生是你的客户?”
她故意用“客户”这个称呼来揣摩张佑宁的身份,而不是朋友。
因为客户可比朋友在当下这个场景里要更恶意。
“温小姐可真不容易,弟弟还在IcU躺着,就不得不出来挣钱。这位先生,一会儿可一定要记得给温小姐好评哟!”
张佑宁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他,放下筷子,姿态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声音很淡却极尽讽刺,“以前就听闻许家有个极其没有教养不知礼数的女儿,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你——”
“安安。”
许安安正要反驳,傅老太太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扰别人用餐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说罢,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张佑宁一眼,转身朝着二楼楼梯走去。
许安安见她上楼,咬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张佑宁的嘴角掠过一丝明显的冷笑,随即又恢复了面对温灼时的温和,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
“我们曾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缓缓说出后面的两个字,“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