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最近姑姑在家闭门习武……”王菱悄声在王卓君耳边道。
习武?这算什么爱好,有什么好讨论的。
见到王卓君一脸是失望,王菱歪头一字一句道:“他们皆言姑姑年岁已长,却还在家舞刀弄枪,不过是……”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不过是……嫁不出去,心中憋闷,拿刀剑撒气罢了。”
“哈?”王卓君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语气里很是愤慨:“姑姑那是嫁不出去吗?连大父送她男宠她都不要,怎么能以婚嫁这种事来衡量她?”
王菱低下头:“我也这么觉得,嫁不嫁的出去也不影响她当公主啊。”
王卓君听着王菱的语气,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她试探着拉了拉王菱的袖摆:“你怎么了,今日怎么语气怪怪的?”
王菱瞥了袖摆上的那只小手一眼,悠悠地叹了口气道:“倒也没什么,只是阿翁想给我定亲,但是相看的几家,我都不满意。”
“阿翁便道,当年大父可不管姑姑们怎么想,说让她们嫁谁,便直接让她们嫁过去了。从来不曾问过她们的意愿。阿翁还说,他对我够好了,还让我相看。说我不过是一个亲王的女儿,能有一个好去处也不过是运气好,托生到了正妃的肚子里……还说……”
王菱说着说着,看着王卓君的视线就越发不自然,她吞吞吐吐地犹豫了许久。
王卓君挑起眉催促道:“还说什么了?”
王菱垂下眼睑:“还说我不如你聪慧,受大父宠爱,自然要靠婚嫁帮大父笼络朝臣……”
“……”王卓君一直知道,季父因为太子的位置对阿翁心存妒忌。
未曾想他居然还挑拨自己跟堂姊之间的感情。
王卓君挑起眉:“你没信吧!”
王菱赶忙应道:“我自然没信,且不说他一贯对我不好,而且我都跟你这些年的相处,又怎会不知,你是什么人,我阿翁是什么人。他只怕是觉得他低太子一头,我又……我又不如你,让他失了颜面,这才找我麻烦的。”
王卓君别开脸,对季父的不满又叠上了一层。
“可是,只要他想,总能把我嫁出去的,可是……”王菱柳眉微蹙,表情带着些不安:“可是我不想嫁人。”
王卓君抓住了王菱的手,斩钉截铁道:“那就不嫁!”
王菱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事儿,你说了不算,如若不嫁,我在王府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王卓君并没有贸然决定,她思索了几秒后,忽然说道:“你若是真不想嫁人,我便把你藏起来。”
王菱无奈,觉得王卓君不过是戏言:“你能把我藏到哪儿去,那毕竟是我阿翁,便是你,也帮不了我的。”
王卓君却自信道:“天下这么大,你又不是只有王府这一个落脚地,你等着,我定能把你藏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王菱并不相信王卓君的说法,她只是像往常一样,像个大姐姐般应道:“好啊,那我就等着你把我藏起来咯。”
王卓君不再细说,心中已有了决断,就将王菱藏到雷鸣基地好了。
那里是只属于王莽的秘密基地,即便是贵为亲王也无权踏入,更何况王菱的阿翁只是个并无实权的闲散亲王。
悠闲日子过了没几天,正当王卓君沉浸在这般惬意时光时,明月便前来通传,柳贤人求见。
彼时她正在屋内和堂姊玩儿新做的魔方,眼看着堂姊跟那彩色方块较劲儿,王卓君干脆将破解的秘诀一一教给她。两人一个教一个学,正兴致盎然。
听闻柳贤人突然到访,王菱愣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如今还在正月里,怎会如此繁忙?”
王卓君摆了摆手:“应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请柳贤人进来吧。”
明月便引着柳贤人进入室内。
屋内的炭火熏得暖意融融,柳贤人脱去外层的皮毛披风,恭敬地向前行了一礼:
“见过郡主,见过公主殿下。”
“快,快请起。”王卓君抬手示意对方起身,目光落在柳贤人身上:“不知贤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柳贤人面带歉意,微微躬身道:“如今正逢正月,按道理,奴婢实不该前来叨扰殿下雅兴。只是年末书铺流水激增,库中积压了大批现钱,如今钱库已满,再无余地。若不尽快寻个稳妥之处安置,只怕……恐生风险。”
王卓君略感诧异,问道:“此类银钱之事,以往你是如何处置的?”
她心中暗忖,从前书铺收益也已颇丰,却从未见柳贤人因此事专程来报,想来早有成例。
柳贤人垂首恭声应道:“殿下明鉴,这书铺是在您私人名下。故而以往所获现银,皆是送入您名下内库之中。可如今正值正月,内库管事却道……库房已满,实在难以收纳。”
王卓君闻言一怔,随即恍然,今年她不仅收了家中亲朋与长辈贺礼,更因参议朝政,受了许多文武百官的年礼。
原先的库房仅是依郡主规格所建,何曾想过有朝一日需容纳这官场往来、各方打点所积的诸多好礼。
她不由轻叹一声,这甜蜜的负担,倒真是始料未及。
今年突然多了与百官的走动,再加上她刚在正旦国宴上推出了那些炙手可热的琉璃与白瓷,前来送礼攀附的人自然源源不绝。
王卓君只思索片刻便道:“我的库房设在东宫,如今东宫各处偏殿早已堆满,若再行扩建,也需先同阿翁商议。”
柳贤人垂眸,声音里透出几分为难:“殿下,书铺日进斗金,库房确已不堪重负。倒是内府尚有大量空置库房,只是……这批银钱总不好直接收入内府吧?”
“那自然不能。”王卓君斩钉截铁道:“这笔钱,便说是送去基地作新窑试炼之用,也绝不能交给内府打理。谁知道他们中间会不会偷偷私吞?”
她蹙眉细想,这时代交易仍以五铢钱为主,着实不便。兑换银钱既无可靠的银庄,更无完善的银行制度,大父既然是穿越者,怎么不先将这金融体系整顿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史上王莽的币制改革屡屡引发混乱,想来大父也是瞻前顾后,生怕重蹈覆辙吧。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王菱听了好半天,实在忍不住出声道:“等等,卓君你的钱已经多到这个地步了吗?我记得你的库房,可是堪比太子妃的私库那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