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叶听得箩筐这番话,握着背篓背带的手微微一顿。
她回头扫了眼院门上那道新裂的缝,像极了村口王老汉豁开的嘴。
心里嘀咕:这破门要是敢骗她,等桑老爹回来,就说它自己想不开要“自焚”,拆了当柴烧,正好烤火取暖。
“出村西头,顺着黑风岭的小溪走三里地,坡上的野棉花密得能埋住虎子!”院门生怕她反悔,急吼吼把地址砸出来,木缝里还掉了几片陈年木屑。
桑叶没再搭话,转身往屋里走。
刚到屋檐下,就见阿远站在廊下擦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
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身形清瘦却挺拔,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
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村里土生土长的娃。
“阿远,跟我去采野棉花。”桑叶开口。
阿远抬眼,黑眸清亮:“好。”他放下柴刀,顺手拎起墙角的竹筐,动作利落得像早有准备。
自三四月前他从桑叶房里那面裂了纹的铜镜里滚出来。
就成了桑家沉默的影子,桑叶说东,他绝不会往西。
虎子蹲在门槛上晒太阳,尾巴尖儿轻轻扫着地面。
见两人要出门,立刻起身跟上。
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桑叶的手背,像在撒娇。
虎子也是桑叶进山必备的好伙伴,能帮她找珍贵药材,还能保护她不被其它野兽攻击。
二人一虎出了村,初冬的太阳挂在天上,暖得像贴了片热膏药。
小溪结了层薄冰,阿远走在前面,时不时弯腰捡起路边的小石子,精准地抛向冰面,“咔嚓”一声,薄冰裂开细小的纹路。
桑叶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犯嘀咕:这小子连玩石子都透着股章法,绝不是普通人。
走了约莫三里地,果然见一片向阳坡。
坡上的野棉花雪白雪白的,风一吹,棉絮飘起来,像撒了把碎银子。
虎子兴奋地围着坡地转了两圈,然后趴在坡下,耳朵竖得笔直,警惕地盯着四周。
“小心点,别被棉秆上的刺扎着。”桑叶说着,率先蹲下身采摘。野棉花的花瓣软乎乎的,摸起来像云朵。
阿远也跟着蹲下,他摘棉花的动作很特别,手指轻轻一捻,棉桃就乖乖落在筐里,没沾半点棉絮。
桑叶瞥了眼,心里更确定:这小子肯定练过什么功夫,不然哪能这么灵巧。
桑叶跟着阿远,领着虎子,背着满满两筐雪白雪白的野棉花回到家时,夕阳正把小院的青瓦染成金红色。
桑老爹扛着锄头刚从地里回来,桑葚踮着脚尖在院门口张望,一看见他们,小短腿跑得飞快,嘴里喊着:“姐姐,阿远哥,你们回来啦!”
“快来看,这野棉花多好!”桑叶把背篓往地上一放,抓起一把棉花递到桑葚面前。
雪白的棉絮蓬松柔软,桑葚的小手埋进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哇,好软呀,像天上的云!”
阿远也放下竹筐,默默走到一旁,把棉花均匀地摊在院子里的竹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