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远就坐在灶台边,帮着添柴,火光把他的侧脸染得暖融融的。
偶尔抬头看一眼桑叶,黑眸里盛着细碎的光,嘴角也不经意的上扬着。
赶在第一场雪落下前,四件棉袄终于缝好了。
桑老爹的深蓝色棉袄,用了家里最厚实的布料,领口和袖口都缝了双层。
桑葚的浅蓝色小棉袄,衣角绣了朵歪歪扭扭的小鹦鹉。
是桑叶照着赵权爹赵老栓养的那只鹦鹉绣的。
阿远的深灰色棉袄,样式简洁,针脚却格外密实。
桑叶自己的则是素白色,布料最薄,却也缝得仔细。
雪下得不大,像盐粒似的撒在院子里。
桑老爹穿上新棉袄,拉了拉领口,笑着说:“暖和!比穿了三件单衣还顶用!”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伴着拐杖戳地的“笃笃”声。
是三叔公来了。
三叔公是桑老爹的亲三叔,无儿无女,年纪大了,又有腿疾,冬天就格外难熬。
他裹着件打了好几层补丁的旧夹袄,冻得鼻子通红,手里拎着一小袋晒干的野枣,说是给桑葚留的。
桑老爹一看他这模样,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二话不说就把身上的新棉袄脱了下来,往三叔公身上套:“三叔,您这衣裳哪顶得住冻?快把这个穿上!”
三叔公连忙摆手,挣扎着要脱:“不行不行!这是叶子给你做的新棉袄,我怎么能穿?我这老骨头,冻惯了!”
“您是我亲三叔,跟我客气啥!”桑老爹硬是按住他的手,把棉袄的扣子扣好,“我身板硬朗,扛冻,您要是冻出病来,那才麻烦!”
说着,他又把自己脖子上的旧围巾解下来,绕在三叔公脖子上,“这野枣您拿回去自己吃,桑葚有我呢!”
三叔公穿着厚实的棉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拉着桑老爹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地叹:“好小子,好小子啊……”
桑叶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暖暖的,悄悄把自己那件素白棉袄往身后藏了藏。
她想着一会儿,她就把这袄子给无儿无女的李奶奶送去吧。
可还没等她开口,阿远突然脱下自己的深灰色棉袄,递到桑老爹面前:“桑伯,这件您穿。”
桑老爹愣了一下,连忙推辞:“你这孩子,说啥胡话!大冬天的,就穿件单衣怎么行?”
“我真不冷。”阿远语气平静,眼神却很坚定,“我年轻,身子骨好,这件棉袄您穿着正好。”
他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膛,证明自己真的不冷。
桑老爹拗不过他,只好接过棉袄,心里又暖又酸,拍了拍阿远的肩膀,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时,桑葚突然拉了拉桑叶的衣角,小声说:“姐姐,李奶奶昨天还跟我说,她炕头的被子太薄了,夜里冻得睡不着,要不我把我的新棉袄给李奶奶穿吧。”
桑叶心里一酸。
伸手捏了捏桑葚的小脸道:“你的棉袄自己留追吧,李奶奶穿不下,老姐得给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