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灿烂,微风不燥,却吹不散萦绕在萧珩野心头的浓重疑云。他彻夜辗转难眠,闭眼就是萧一郎凝视沈舒瑜睡颜时那复杂不舍的眼神,还有那句奇怪的“我的时间,不多了”。
他再也按捺不住,起身找到了在客栈小院中擦拭长剑的萧一郎,开门见山问,“昨夜你说时间不多了,究竟是何意?你是不是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走?”
萧一郎继续擦拭剑身,抬眸目光深沉地看向萧珩野,剑身寒光流转,映照出他深邃的眉眼。“时限几何,并非由我掌控。无论我存留多久,护她周全,乃我跨越时空而来的唯一执念。此心此志,你当最明了。毕竟,你我本是一人。”
萧珩野正想继续追问,不料身后传来一声细微声响。
苏婉莹本是来寻女儿用早膳,无意间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分明。尤其是萧一郎说本是一人,让苏婉莹看着他那和萧珩野神一致的侧脸轮廓,冒出一个荒谬又合理的念头,吃惊之余显出了身形。
“萧公子,你难道是小世子……”她看着萧一郎,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萧一郎和萧珩野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微微颔首,默认了这个超越常理的真相。
苏婉莹踉跄一步,捂住心口喃喃道,“竟真是如此?世上竟有这般匪夷所思之事。”
苏婉莹消化着这惊人的事实,沉吟片刻,出了一个姨娘最关心的问题,“那你知道小鱼崽子长大后,有什么忧心事么?”
萧一郎沉默了一下,避开了具体细节,“在她桃李年华时,您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苏婉莹听到这个关乎自身以后命运走向的消息,只是身形微晃,随即竟异常平静地点了点头,目光温柔地看向不远处正被青瑶领着蹦蹦跳跳走来的沈舒瑜,“无妨。只要我的小鱼崽子此生安好,顺遂喜乐,我便无所畏惧。”
萧珩野脸却莫名地红了起来,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羞赧和藏不住的急切,也抛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许久的问题,“小鱼儿未来的夫君,是谁?”
问完,他耳根都红透了,却仍强装镇定,目光灼灼地瞪着萧一郎,仿佛对方若不给出满意答案便绝不罢休。
萧一郎看着他这副别扭至极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揶揄的笑意。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苏婉莹,很自然地唤了一声。
“姨娘。”
“哎。”苏婉莹几乎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随即恍然大悟。她嘴角甚至控制不住地上扬,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唯有萧珩野,还在状况之外。他见萧一郎不答反而去喊苏姨娘,更是急得跳脚,“你喊苏姨娘做什么?我问你话呢!小鱼儿她未来的……”
不远处候着的书见看着自家主子这罕见的气急败坏和满面通红,心里直犯嘀咕。
小世子今日这是怎么了?竟如此沉不住气?
而稍远些的素心和红果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六姨娘怎么满面春风,像是了却了一桩极大的心事,满意至极?
为应对前路未知的风险,萧一郎决定进一步引导萧珩野掌控体内那股强大的内力。两人于客栈僻静处的房间盘膝相对,双掌相抵。
“凝神静气,意守丹田。感受我的内力流转,如此,这般……”萧一郎主导着内力,那力量精纯而磅礴,却又与萧珩野同源,徐徐注入。
萧珩野按他所说的闭目凝神,努力摒弃杂念。起初还有些滞涩,但很快,他便感受到了水乳交融般的同步感。两人的内力像两条汇入同一河道的溪流,奔涌着,循环着,在经脉中构建起无比和谐的强大内力流。也像缠成一股缰绳的两条线,紧密强大。在奇妙的同步调息中,萧珩野苦战留下的暗伤和旧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体内力量运转也越发圆融自如,对能量的感知和控制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沈舒瑜午睡醒来,找不到小哥哥和小叔叔,便拉着青瑶偷偷溜出来寻。她在房间门口看到两人像老僧入定般对坐,全身笼罩着淡淡的氤氲的银白色光晕,觉得好玩极了。
她看了一会,忽然掉头就往回跑。青瑶一头雾水地跟上,“瑜主子,不是要找小世子吗?怎么又回去了?”
沈舒瑜回到自己房间神神秘秘地关上门,然后有样学样地找了个软垫,盘起小短腿坐好,闭上眼睛小嘴巴念念有词,“凝神静气,意守丹田。内力流转,如此,这般……”她努力回想那光晕流转的样子,小肚子随着呼吸一鼓一鼓。
她全身淡淡的七彩光晕开始加速流转,越来越亮。房间内小桌几上插着几支新鲜梅花的花瓶,竟无风自动,娇嫩的花瓣片片脱离枝头飞舞起来,围绕着她轻轻旋转。
“呀!”她睁开眼看着身边飞舞的花瓣很是惊喜,觉得好玩极了,开心地笑了起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完成了一次何等惊人的能量光环的升级和武功境界的突破。
而京城方向,暗流涌动。
镇国公府内,萧老夫人和封明玥收到加急密报,得知归途车队再次遭遇远超之前的猛烈截杀,险象环生,皆是忧心如焚。
“母亲,这接二连三的,一次比一次狠毒,分明是非要置瑜姐儿和野哥儿于死地不可!”封明玥又惊又怒。
萧老夫人捻着佛珠,面色沉凝,“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要狗急跳墙了。去告诉峻峰,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野哥儿的残忍!难不成真想赌咱野哥儿的命硬不硬?让他放手去做,不必再顾忌什么情面!”
封明玥重重颔首,眼中闪过厉色,匆匆领命而去。
二房院内,萧峻岭听着心腹冷汗淋漓的回报,得知耗费重金、精心布局的数次截杀竟再次功败垂成,脸色铁青得可怕,气得把手中茶盏狠狠掼在地上,碎片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