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明日才知道苏婉莹能不能去探望外祖母,他们整日拘在客栈内也是无聊。瞧着沈舒瑜身体爽利了许多,小脸上也恢复了往日粉润的光泽,她明显对市集的喧嚣充满了向往。
萧珩野沉吟片刻,终是点头允了带她出去走走。毕竟是孩童心性,总闷着也不好。
益城的市集比那日萧一郎带她逛时更为热闹。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嬉笑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各式各样的摊位琳琅满目,当中最吸引沈舒瑜的,自然还是那些香气四溢的吃食摊子。
萧一郎陪伴在她身侧,用自己高大的身形有意将她与往来人流隔开。萧珩野则走在沈舒瑜另一侧,清冷的目光扫视四周不着痕迹地保持着警惕,隐隐与萧一郎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小叔叔,看,那个美人鱼糖人还在!”沈舒瑜眼睛明亮,小手激动地指着一个糖画摊子,老师傅认出了这个可爱软萌的小主顾,热情地招呼着。
熬得金黄的糖浆在老师傅手中意随心动,手腕翻飞间,一条活灵活现的小胖鱼便成型了,粘上竹签,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很是诱人。
“想要?”萧一郎低头笑问,唇角是宠溺的温柔,伸手示意书见掏钱袋。
“嗯!”沈舒瑜点头如捣蒜。
没想到萧一郎的动作更快,几枚铜钱已落入老师傅摊前,将那尾晶莹剔透的糖画小胖鱼递给她。书见掏钱袋的手一顿,尴尬地望着自己主子。
沈舒瑜欢呼雀跃地接过,满足地舔着吃,甜蜜蜜的味道让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糖画的尾巴在她嘴边沾了一点糖渍。
没走几步,她又在一个卖龙须酥的摊子前挪不动脚了。那雪白又千丝万缕的酥糖,看着就馋嘴想吃。
苏婉莹扶额,好笑地回头看着小馋猫。
“老板,来一份。”这次开口的是萧珩野,书见终于抢先一步付钱,他接过那用油纸托着的龙须酥。看着就极酥极脆,他小心翼翼地托着,“小鱼儿要吃黏手的糖人,还是小哥哥的龙须酥?”
沈舒瑜仰头看看小哥哥,又看看小叔叔,小脸蛋皱成一团,她选择困难症,最后奶声奶气地说,“糖人和龙须酥,小鱼儿都想要了啦~~~”
萧珩野和萧一郎对视一眼,苏婉莹感觉空气中像有无形的电光噼啪一闪,周围喧嚣的市井声都像被暗中的较量压低了声量。
呲呲呲~~~
“好。”最终,还是萧珩野妥协先答应。
于是,市集上便出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左手边挺拔傲娇的年轻公子举着一条糖画小胖鱼,右手边清冷俊秀的小少年捏着一块雪白龙须酥。她吃一口糖画,又小心地咬一口龙须酥,左一口右一口的,好不快活!特别是那龙须酥,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新奇的口感让她睁大了异瞳,嘴角和鼻尖都沾上了糖屑和酥皮,像姨娘外宅那只偷吃成功的小花猫。
萧珩野拿出自己的帕子,想替她擦拭。却见萧一郎已俯身拂去她嘴角和鼻尖的糖屑,手便顿在半空,小脸微微一绷,隐隐透出一丝不悦,默默将帕子收了回去。
书见忍不住和红果,青瑶,素心一起捂嘴偷笑。
沈舒瑜接过两人手中的吃食,浑然不知方才两人的暗自较劲。
忽然,萧一郎和萧珩野同时眼神一冷,之前的针锋相对瞬间转换成同仇敌忾的警惕。
只见萧一郎侧身一步,把沈舒瑜整个挡在身后避开侧前方一个试图挤过来的灰衣汉子。那汉子对上他凛冽的眼神,只觉压迫感如山袭来,吓得踉跄后退,迅速淹没在人潮里,不敢再看第二眼。
萧珩野袖中手指微动,一股巧劲弹出,将另一个从后面挤过来,形迹可疑的小个子撞得一个趔趄。那人惊疑不定地四下张望,对上萧珩野的眼神后顿时头皮发麻,混入人群后也不敢多留,慌忙遁走。
两人没再交换眼神,便已默契合作化解了潜在的危机。沈舒瑜毫无所觉他们争风吃醋,正开心地咬着零嘴。
“小哥哥,小叔叔,你们也吃!”她想分享她的快乐。
萧珩野眸光微暖,就着她的小手,轻轻咬了一小口龙须酥。萧一郎微微弯腰,在她举着的糖画小鱼尾巴上抿了一下。
“好吃。”两人异口同声,目光短暂交汇,又迅速避开。
沈舒瑜玩了一天,早已困乏,洗漱后沾枕即睡,呼吸均匀绵长。
苏婉莹轻轻为她掖好被角,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心中满是柔情。她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见萧一郎独自站在院中廊下,望着天边那弯新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萧公子。”苏婉莹轻声开口,语气带着感激与试探,“今日多谢您了。这一路,若非有您,我们母女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一郎转过身,眼神在月色下显得晦暗不明,“苏姨娘客气,小世子交代我保护你们,自当尽力,于我乃分内之事。”
“萧公子。”苏婉莹斟酌着词句,看着对方那与萧珩野别无二致的眉眼,终于忍不住问道,“恕婉莹冒昧,您和小世子,可是有何渊源?怎的对小鱼儿都那样了解?”
萧一郎缄默片刻,避重就轻,“萍水相逢,也属缘分。小鱼儿日后要思虑筹谋的事太多,背负责任甚重。我倒希望她能永远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平安喜乐就好。”
这打太极的回应,听得她云里雾里。苏婉莹心中的疑窦非但没有消解,反而更深了。她正想再问些什么,却被示意打断未尽的对话。
萧一郎眼神变得锐利警觉,倏地转头望向院墙外的某处黑暗。
“嘘。”他抬手,示意苏婉莹噤声。
苏婉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只惊疑不定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只看出一片漆黑。
萧一郎眉头微蹙,试图确认刚才那一声极细微的异响,是调皮的野猫,还是别有心思的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