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镇国公府内有了几分春节气氛。各个门房廊下陆续开始悬挂各式各样的灯笼,有绘着梅兰菊竹的纱灯,有做成鲤鱼形状的绢灯,还有精巧的走马灯。
沈舒瑜裹着一件正红的斗篷,像一簇小火苗,在各个门房廊下窜玩着很是雀跃。小脸已被寒风刮得发红,也还在仰着头看下人们挂灯笼,一双异瞳亮晶晶的。
“小哥哥,那个鱼鱼灯笼会转吗?”她扯了扯身旁萧珩野的衣袖,软声问道。
萧珩野点了点头,“会,那是走马灯,点了烛火就会转。”
“好棒好棒!”沈舒瑜小小地欢呼一声,又指着另一边,“那个灯圆圆的,像个小南瓜!”
“那是福字灯,寓意吉祥。”萧珩野耐心介绍着,看她这么开心,笑得也很是宠溺。
这几日沈舒瑜精神头好了许多,许是过年气氛加浓,她也慢慢忘掉了之前的惊吓,又有了几分从前活泼灵动的模样。就萧珩野暗中教她的内功心法,她竟也学得极快,那股七彩能量光环更是神奇地能更好地随她心意流转。
“再过半月就是除夕了。”萧珩野忽然道,“到时候京城有花街,很热闹,我带你去逛逛。”
沈舒瑜猛地转头,满是惊喜,“真的吗,小哥哥带小鱼儿逛花街?”
“自然是真的。”萧珩野轻笑,细心地伸手替她拢了拢斗篷,“还有更多造型的花灯,比府里的还要多还要漂亮。”
沈舒瑜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小手开心地比划着萧珩野教她的一个招式,“哦耶!逛花街,赏花灯!”
这一幕温情画面,被远处的孙嬷嬷瞧见,愤愤地吐槽她的举止不像大家闺秀端庄。
自从被变相软禁,孙嬷嬷的日子很不好过。皇帝那边没有再传音讯,倒是丽阳公主那边催得紧,骂她办事不力。可镇国公府内,她寸步难行,连靠近沈舒瑜都难。
直到这两日,她才终于找到突破口。
四房的姨娘孙氏,和她同姓。借着同姓的由头,孙嬷嬷几次腆着脸搭讪,倒是与孙姨娘说了几句家常话。
得知孙姨娘擅长酿制一种养生黄酒,冬日里常送作人情,就连沈舒瑜也曾贪嘴喝过一小杯。孙嬷嬷心中有了计策。丽阳公主给的毒药,无色无味,初期症状如同风寒,混入酒中最是合适。她假意对酿酒很感兴趣,想向孙姨娘讨教,实则想找机会下手。
今日,她瞅准孙姨娘在查看新酿黄酒的时机,又笑眯眯地凑了上去。
“孙姨娘真是好手艺。这酒香,老奴在隔几重巷子的院外都闻到了。”
孙姨娘是个温和性子,笑着应答,“孙嬷嬷过奖了,不过是家传的方子,冬日里饮一杯暖身罢了。”
“听说沈小姐也曾喝过?”孙嬷嬷试探着问。
“是呢,前些日子做好时,瑜姐儿闻着香,讨了半杯去喝。”孙姨娘说着,忽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警醒了。府中谁不知道这位嬷嬷是宫里的眼线,专门盯着沈舒瑜的?
孙姨娘虽性子软,却不傻,又补了一句,“不过这酒小孩子可不能多喝,我就给了那么一次。”
孙嬷嬷心下着急,又试探几句,却发现孙姨娘口风很紧,不仅不会深谈沈舒瑜在萧家的事情,也根本不给她近身接触酒坛的机会。
周旋几个来回还是计划失败,孙嬷嬷只得悻悻告退。走在回廊下,她看见沈舒瑜正开心地看着头顶的灯笼,萧珩野护在一旁,那股宠溺劲儿让她心头火起,忍不住气得吐槽。
丽阳公主的命令在耳边回响,“要是我交代的事办不成,就算以后皇兄允你回宫,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了!”
孙嬷嬷眼神一狠,既然眼瞅着下毒不成,那就制造个意外吧。
这寒冬腊月,池塘水冷刺骨,一个四岁的孩子要是不留神掉进去,就算救上来,一场大病是免不了的。若是运气不好……那她算是超额交差了。
她盘算着,默默地改道绕到池塘,假装欣赏雪景,实则等待时机。
沈舒瑜看够了灯笼,想起萧珩野教她的步法,直接就在回廊上练习起来。她年纪小,步子却稳,身形灵动,踩在积雪上竟像轻功一般,可以没留下痕迹。
“小哥哥看!”她得意地展示,“小鱼儿练得可好了!可以没有小脚印哦,厉害吧?!”
萧珩野眼中闪过惊艳,他教的这步法虽简单,但沈舒瑜才看了他耍一回,竟已掌握精髓。她习武的天赋,又一次远超他的预期。
“厉害厉害,小鱼儿最棒了。”他不吝夸赞。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一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小野猫,窜到了回廊上,下人们正忙着捉它,免得抓破了那些放在地上的灯笼,众人的注意力一时都被吸引过去。
沈舒瑜忧心地上的鲤鱼造型花灯别被小野猫给毁了,萧珩野便亲自拎了起来,耍起花灯逗她乐。
孙嬷嬷看准这个机会,快步从池塘另一侧走近,假装脚下打滑,“哎呦”一声就向沈舒瑜撞去!
这一撞若是得手,正好能把沈舒瑜撞出栏杆,落入冰冷的池塘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像闪电般扑来!
“嗷呜!”
一声低吼,墨玉窜了出来,十分凶猛地直扑孙嬷嬷,把她撞得一个踉跄,那一推就偏了方向。
孙嬷嬷惊叫一声,万万没想到自己反倒失去平衡,堪堪扶住栏杆才没摔倒跌进池塘里。
沈舒瑜自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下,脚下还在惯性地使出步法,可她一个不留神就向后一滑,却是踩到了积雪下的薄冰,“噗通”落入了池塘。
孙嬷嬷见状,露出了得逞的阴笑。
“小鱼儿!”萧珩野又惊又慌地扔掉花灯,眼看着就要跳下去。
比他更快的是墨玉!
那巨獒毫纵身跃入冰水中,叼住沈舒瑜的衣襟拼命向岸边游来。
萧珩野冲到岸边,伸手将沈舒瑜从冰水中捞起。她已经吓坏了,冷得直哆嗦,嘴唇发紫,还紧紧抱着墨玉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