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川正美滋滋地品着升官后下面官员贿赂他的上好龙井,盘算着如何借“公主时常过镇国公府和小女同玩”的由头再攀交几位京中显贵,就见赵贵连滚带爬地进来,脸色煞白地禀报了镇国公府刚刚发生的事。
“什、什么?!公主殿下被瑜姐儿冲撞了?还摔碎了御赐花瓶?!”沈万川手一抖,茶盏“哐当”一声在茶几上翻滚。他脸色由红转白,又惊又怒,嘴里不住地埋怨,“这个惹祸精,才安生几天?!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是个不省心的!这下把天都捅破了!公主殿下若有个好歹,我们沈家满门都要给她陪葬!”
“老爷!”王静姝听到他口不择言,脸色也十分难看,“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办!”她心中也是又气又急,既恼沈舒瑜惹事,更恨丽阳公主无事生非,但更多的是对沈家前途的深深忧虑。
大姨娘陈氏听说后,吩咐紧闭院门称病不出,对着心腹连连念佛,“阿弥陀佛,还好我们辉哥儿早早去了书院,没沾上这晦气。告诉底下的人,谁也不许议论,更不许往前头凑着说这些个八卦。”
二姨娘阿依莎对着铜镜笑,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呵,我说什么来着?野鸡就是野鸡,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这才几天就原形毕露了?竟敢冲撞公主?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最好陛下震怒,把她抓起来永远关起来,也省得带累我们珊姐儿的名声!”她甚至琢磨着要不要悄悄给宫里相熟的递点银两,打探一下皇帝是否真的因此动怒了。
三姨娘李氏气得直接摔了手里的账本,脸色铁青,“祸害,真是个扫把星!我好不容易才盘活的两个铺子,眼看有了起色,经她这么一闹,谁还敢跟我们沈家打交道?我的玉珊可别被连累了名声。”她心疼她的生意,更担心女儿的名声被影响。
四姨娘柳氏依旧在自己的小佛堂,可墨竹听着敲击木鱼的声音明显杂乱了许多。
五姨娘赵氏一听就炸了,“你们听听,这能怪小鱼崽子吗?明明是那劳什子公主欺人太甚!抢小孩子东西,还推搡柳姐姐!要我说打得好,可惜没把那花瓶砸那公主头上!凭着公主名头可劲儿欺负我们小鱼崽子,真是太过分了!”
七姨娘林氏觉得机会来了,连忙抱着儿子沈明辉去找沈万川,假意安慰,实则煽风点火,“老爷,您消消气,为了那么个不懂事的庶女气坏身子不值当。要我说啊,这天生带煞的人就是不一样,走到哪儿哪儿不安宁。还是咱们辉哥儿好,虽然调皮些,可从不惹这等杀身大祸。男儿才是传宗接代的嘛……”
字字句句,都在往沈万川的怒火上浇油。
话说镇国公府。
封明玥扶起丽阳公主,温言安抚,“让公主殿下受惊了。这小鱼儿年岁尚小,胆子也小,定是哪里不小心冲撞了殿下。您千金之躯,莫要跟她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这时,萧家各房的人也被惊动,陆续出现。
二婶周氏一看这情形,尤其是看到丽阳公主的狼狈样和碎裂的花瓶,眼中闪过幸灾乐祸,用手帕掩着嘴,对旁边的萧烨低声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那孩子就是个祸根!这才回来几天,就惹出这么大乱子,连公主都敢冲撞!”
三婶陆氏则是满脸担忧,看着吓坏了的沈舒瑜,想上前又觉不妥。
四婶吴氏忙着把自家孩子往后拉,生怕沾上晦气。
柳含烟脾气向来温和,一听周氏的话,立马变得火爆,瞪眼反驳,“瞧你这话说的!分明是公主殿下来抢她东西,自己没站稳摔了,怎么还怪到瑜姐儿头上?她一个小娃娃,哪来的那么大本事?”
“都少说两句!”萧老夫人也到了,杜嬷嬷搀扶着,她脸色沉肃,心中暗骂丽阳公主惹是生非,又担心皇帝塞来的那些眼线看到惹出麻烦。
“萧奶奶!”丽阳见到萧老夫人,赶紧哭诉,“您要为我做主啊,沈舒瑜她太讨厌了!”
“公主殿下。”萧老夫人打断她,语气带着长辈的威严又不失礼数,“老身都看见了,您受委屈了。定是这下人伺候不周,地没扫干净,让您滑了脚。回头老身定重重罚他们!您快别哭了,模样都不俊俏了,先进屋歇歇,压压惊。”
她三言两语,直接把这桩事定性为“脚滑摔倒”。
丽阳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不是,是她!是沈舒瑜用妖法……”
“公主殿下!”封明玥加重了语气,脸上笑容淡了些,“小孩子家玩闹,难免磕碰。殿下身份尊贵,如此言辞,恐于清誉有损。”话里话外已是带着警告的意味了。
正在一片混乱之际,院门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怎么回事?”
萧珩野回来了。
他显然是听到消息疾步赶来,额头还冒着细密的汗。一进院子,目光迅速锁定沈舒瑜,见她无恙,才看了看丽阳公主和满地的碎片。
“野哥儿!”丽阳一见萧珩野,委屈更甚,哭着就想扑过去求安慰。
萧珩野却侧身避开,先是对萧老夫人和母亲行了礼,然后走到沈舒瑜面前,蹲下身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小鱼儿不怕,小哥哥回来了。告诉小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无视让丽阳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沈舒瑜见到萧珩野,委屈更甚,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出来,断断续续地说:“公、公主姐姐要抢小叔叔给的短刀,推了柳姨娘。我、我不是故意的,呜呜……”
萧珩野缓缓站起身,看向丽阳公主,“公主殿下,小鱼儿年幼,若有冲撞之处,臣代她赔罪。只是,强抢他人之物,推搡府中姨娘,这便是宫中的教养吗?”
丽阳被他看得浑身一冷,竟一时语塞。
孙嬷嬷见状,忙上前想帮腔,“小世子息怒,公主殿下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