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的灯光聚焦在布景板上，将“星斗大森林”的仿真藤蔓照得如同浸在晨露里。
那些用特殊材质制成的叶片上还沾着人工喷洒的水珠，在强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连藤蔓上刻意做旧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恍惚间竟让人真以为踏入了那片神秘的魂兽森林。
霍雨浩正对着镜子整理戏服领口的搭扣，指尖划过粗糙的麻布面料——这是道具组特意为“星斗求生”戏份准备的服装，据说为了还原野外感，还特意用砂纸打磨过边缘。
他刚把最后一颗木扣系好，裤袋里的手机就突然震动起来，那熟悉的嗡鸣在安静的化妆间里格外清晰。
他掏手机的动作顿了顿，屏幕上“周老师”三个大字正随着震动微微跳动。
霍雨浩的眉峰瞬间蹙起，指腹在冰凉的玻璃屏幕上摩挲着，心里咯噔一下——不用想也知道，准是那林耀祖爸爸又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
昨天在学校办公室闹了一场还不够，这是打定主意要揪着不放了。
他无奈地划开接听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霍雪家长。”
周老师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浓重的疲惫感，几乎可以说是有气无力。
霍雨浩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她正捏着眉心叹气的模样——这位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老师，这两天怕是被这事搅得没睡好。
“林耀祖家长刚才又来学校了，”
周老师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
“我们本想着代替你给他道个歉，把医药费也先垫上，这事就这么给平复下来了。毕竟都是孩子，闹点矛盾很正常……”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听筒里传来轻轻的吸气声，接着是更显无奈的叙述：
“可是林耀祖家长并不接受我们的道歉，说学校没资格替你做主。他还放话说，非要您亲自去他家里给他们父子俩鞠躬道歉，不然就找媒体曝光，让你在剧组里混不下去。”
霍雨浩握着手机的指节“咔嗒”响了一声，指腹因为用力而陷进手机壳的纹路里。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腾的火气被强行压下去，尽量让语气变得平稳一些：
“周老师，谢谢您。作为小雪的家长，作为她的监护人，我会对孩子负责。但道歉得看事情原委——林耀祖先抢了小雪的画笔不说，还指着她的鼻子骂‘没妈的野孩子’，这事换了谁都忍不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正在调试轨道的摄像组，声音里添了几分冷意：
“我认为没有道歉的必要。不过还是要谢谢您，这一趟下来您也辛苦了，跑前跑后地协调。这件事就不牢您和学校费心了，我们会自己私下解决，不会再给学校添麻烦。”
挂了电话，他正对着窗外的梧桐树出神，身后忽然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唐雅”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珍珠奶茶走过来，发尾的粉色挑染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霍雪爸爸，又在操心小公主的事？”
她把其中一杯塞进他手里，杯壁的温热顺着掌心蔓延开，
“刚才听副导演说你要去林耀祖家？我陪你一起去，人多好说话。”
霍雨浩捏着温热的杯身，冰凉的指尖终于有了些暖意。
他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身上的卡通图案：
“不用麻烦你们，我自己能处理。倒是耽误了拍戏进度……”
霍雨浩接过奶茶，看向导演。
只见他微微一笑：
“小霍，我知道你的困难，去吧。”
霍雨浩激动地滴下了泪：
“谢谢……”
……
林耀祖爸爸斜倚在红木椅上，二郎腿翘得老高，皮鞋底在光洁的地板上蹭出浅痕。
他抬眼时，三角眼眯成条缝，目光像淬了冰似的剜着门口的霍雨浩，喉间发出一声冷笑：
“来了？别磨磨蹭蹭的，开始你的道歉。”
“谁告诉你我们是来道歉的！”
“唐雅”的声音像炸雷般劈进来，她几步冲到客厅中央，发梢因动作飞扬起来。
没等林耀祖爸爸反应过来，带着奶茶余温的手掌已重重甩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客厅里荡开回音。
“给你脸了是吧！”
唐雅的杏眼瞪得溜圆，指尖戳着对方的胸口，
“你家孩子抢东西还骂人时怎么不想想？现在赶紧给小雨浩道歉！”
林耀祖爸爸捂着脸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带得向后翻倒，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他腮帮子上迅速浮起五道红指印，却梗着脖子冷哼：
“好！霍雨浩是吧？”
他死死盯着站在一旁的少年，唾沫星子喷在空气中，
“信不信我现在就给剧组打个电话，让你这辈子都别想在影视圈抬头！”
霍雨浩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指尖转着刚进门时脱下来的外套纽扣，声音冷得像冰碴：
“怎么，没被扇够？”
“哦！”
唐雅像是得到指令，扬手就要再扇过去。
“哎！别扇了！”
霍雨浩眼疾手快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却不重，
“咱好好说话。”
林耀祖爸爸突然往地上啐了口浓痰，黄稠的液体在瓷砖上洇开：
“我呸！老子好得很！”
他挺了挺啤酒肚，胸膛几乎要撞到霍雨浩脸上，
“来啊！有本事动真格的！你还能把老子打死不成？”
霍雨浩眉头微蹙，侧身避开对方喷来的唾沫星子。
他缓缓蹲身，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动作从容地擦掉地板上的痰渍。
指尖捏着纸巾起身时，那双灵眸忽然泛起冷光：
“打死你？脏了我的手。”
他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以为剧组是你家开的？”
霍雨浩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录音文件，
“刚才你说要让我在影视圈混不下去，这话我录下来了。要不要现在打给导演，让他评评理？”
林耀祖爸爸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手在裤袋里攥成拳头，却迟迟没敢掏出手机。
唐雅在一旁嗤笑：
“怎么，怂了？刚才不是挺横的吗？”“你……你们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