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队老师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大家，小声说道：
“大家先坐下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吧。”
带队老师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鬓角的发丝被汗水濡湿，贴在脸颊上。
这道指令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让喧闹的队伍瞬间安静下来，连山间的虫鸣都清晰了几分。
大家纷纷找着平坦的地方坐下，背包放在身侧，拉链被拉开时发出“刺啦”的轻响，紧接着便是零食包装袋窸窣作响的声音。
有人拿出面包，撕开包装袋时的脆响在林间回荡；
有人拧开保温杯，热气裹挟着茶香袅袅升起，与山间的薄雾交融在一起。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顾衡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原本因爬山而有些沉重的脚步顿时变得轻快起来。
他几步冲到王冬儿面前，裤脚蹭过路边的野草，带起几片枯叶。他指着身旁一块铺着厚厚落叶的空地，脸上堆起自以为温和的笑容：
“冬儿，这里干净，落叶铺得像地毯一样，坐我旁边吧。”
王冬儿刚要开口，嘴角的弧度还没来得及扬起，就被打断了。
霍雨浩已经牵着霍雪走了过来，霍雪的小皮鞋上沾了些泥土，走路时一颠一颠的。
霍雨浩手里拿着块干净的蓝色野餐垫，上面印着可爱的小熊图案，他自然而然地蹲下身，将野餐垫铺在王冬儿脚边，动作轻柔，生怕弄皱了垫子：
“坐这儿吧，垫着舒服点，免得地上的潮气浸到衣服里。”
顾衡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刚才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抢在王冬儿前面，往前跨了一步，挡在两人中间，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
“凭什么听你的？冬儿刚才爬山累了，我这儿有特意带的能量棒，还是进口的呢，补充能量快得很。”
他说着就从背包里掏出包装精美的零食，包装袋上印着复杂的外文，他刻意将包装举得高了些，好让王冬儿看得更清楚，然后往王冬儿面前递去。
“冬儿不爱吃太甜的。”
霍雨浩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没有丝毫波澜。
他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小袋坚果，袋子是透明的，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饱满的巴旦木和核桃，
“这个清淡，补充体力刚好，还不会腻。”
王冬儿看着两人针锋相对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像是拧成了一个疙瘩。
她刚想说话，缓和一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顾衡却猛地转过身，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他死死地瞪着霍雨浩，眼神里充满了愤怒：
“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从一开始就处处针对我！”
“我只是给冬儿拿点吃的，你想多了。”
霍雨浩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想多了？”
顾衡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声音陡然拔高，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刺耳，
“从刚才开始你就阴阳怪气的，不就是觉得自己体力好点吗？爬个山快几步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没那么说。”
霍雨浩说着，身体微微侧过，往王冬儿身边靠了靠，想问问她累不累，要不要喝点水。
这举动彻底激怒了顾衡，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狠狠踩在脚下。
他猛地上前一步，胸腔里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伸手就去推霍雨浩的肩膀，嘶吼道：
“你离她远点！”
霍雨浩没防备，被推得一个趔趄，身体向后踉跄着退了几步，脚下被一块小石子绊了一下，重心不稳，手臂正好重重地撞在地上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嘶——”
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低头看去，只见手臂上被小石子划出了一道细长的口子。
鲜血正顺着皮肤慢慢渗出来，像一条红色的小蛇，蜿蜒而下，很快就染红了灰色的袖口，那抹红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顾衡！你干什么！”
王冬儿惊叫一声，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愤怒，她连忙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差点被身后的背包绊倒。
她快步跑到霍雨浩身边，蹲下身，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你太过分了！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顾衡也没想到自己会推得那么重，看着霍雨浩手臂上渗出的血，他愣了一下。
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倔强取代，他强装镇定地梗着脖子，像是在为自己辩解：
“谁让他老是缠着你！这是他自找的！”
霍雪吓得眼圈都红了，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要掉下来。她拉着霍雨浩的衣角，小手微微颤抖着，小声说：
“爸爸，疼不疼啊？小雪吹吹就不疼了。”
说着，她踮起脚尖，对着霍雨浩的伤口轻轻吹了起来。
霍雨浩忍着疼，对霍雪摇了摇头，眼神温柔了许多：
“爸爸不疼，小雪不怕。”
他抬头看向顾衡时，眼神却冷得像冰，没有一丝温度：
“你就这点能耐？争不过就动手？”
周围的同学和带队老师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大家纷纷围拢过来，脸上带着好奇和惊讶。
带队老师快步走过来，看到霍雨浩手臂上的伤口，眉头紧锁，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怎么回事？顾衡，你怎么能动手呢！大家都是同学，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顾衡被老师训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像是被打翻了的调色盘，却还是嘴硬：
“是他先……是他先故意挑衅我的！”
“够了！”
王冬儿厉声打断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从背包里翻出创可贴和碘伏，碘伏的瓶子是透明的，里面的液体呈现出淡淡的棕色。
她拧开瓶盖，用棉签蘸了点碘伏，小心翼翼地帮霍雨浩清理伤口，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生怕弄疼了他，
“别说话了，这件事明明就是你的错！”
霍雨浩看着王冬儿认真的侧脸，她的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随着呼吸轻轻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