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敲打着包厢的玻璃窗，在磨砂玻璃上晕开一片朦胧的水迹。
顾宴衡特意订的这家“临水居”包厢，此刻却被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笼罩，桌上精致的冷盘几乎没人动筷。
霍雨浩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死死盯着对面的顾衡，胸腔里的怒火像被雨水浇过的炭火，明明灭灭却始终灼人。
“顾大少爷是不是过分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咬牙声，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顾衡。
顾衡慢条斯理地用银质餐叉拨弄着盘中的醉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仿佛对霍雨浩的愤怒毫不在意。
“霍雨浩，哪有你这样的。”
他抬眼，眼神里带着几分轻蔑，
“不过是个座位而已，犯得着这么斤斤计较？”
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因为座位起争执了。
一开始，顾衡非要坐在王冬儿身边，理由是“女士优先”，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那点小心思。
霍雨浩自然不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差点把包厢门都给拆了。
好不容易顾宴衡从中调和，换了个圆桌，没想到顾衡又借着倒酒的由头，把椅子往王冬儿那边挪了半尺，这一下彻底点燃了霍雨浩的引线。
“不过是个座位？”
霍雨浩猛地一拍桌子，青瓷酒杯里的酒液溅出几滴，落在洁白的桌布上，像几朵深色的花，
“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我找茬？”
顾衡放下餐叉，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明明是你自己小家子气，难道王冬儿是你的专属物品，连坐她旁边都不行？”
“你——”
霍雨浩气得话都说不完整，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魂导器，魂力在体内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顾宴衡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局面。
“咳咳，先吃饭。”
他脸上堆起温和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
“菜都快凉了，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王冬儿坐在两人中间，脸颊微微发烫，她看看怒气冲冲的霍雨浩，又瞧瞧一脸冷淡的顾衡，只觉得头皮发麻。
听到顾宴衡打圆场，她连忙顺着台阶下，尴尬地朝他笑了笑：
“哈哈，雨浩就是……有点……神经……病？！”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话说得也太不是时候了，果然，霍雨浩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了，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眼神里的怒火中又多了几分委屈。
顾宴衡也没想到王冬儿会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赶紧转移话题，抬头望向窗外，干笑道：
“你看看，今天天气真好，哈哈。”
坐在顾宴衡身边的葛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声音平静无波：
“呵呵，现在在下雨。”
顾宴衡：“……”
包厢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只有窗外的雨声还在淅淅沥沥地响着。
顾宴衡脸上的尴尬几乎要溢出来，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
“今天请你们两位吃饭，是有目的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霍雨浩和顾衡，带着几分郑重：
“你看啊，我和清清都要毕业了，我作为咱们掌管社团的负责人，总要有个下一任对吧。”
霍雨浩和顾衡听到这话，都暂时放下了争执，齐齐看向顾宴衡。
社团负责人这个位置，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但对于他们来说，这不仅仅是一个头衔，更是一种认可。
顾宴衡继续说道：
“你们两个，一个是我从小疼到大的弟弟，一个，是我的左膀右臂。”
他看着顾衡，眼神里带着期许，
“顾衡你能力出众，做事沉稳，社团里的老成员都服你。”
然后他又转向霍雨浩：
“雨浩你虽然加入社团的时间不算长，但脑子灵活，想法多，总能在关键时刻想出好点子，社团里的新人都挺喜欢你的。”
顾衡听到这话，嘴角的弧度柔和了些，但还是没说话，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
霍雨浩则皱着眉，心里嘀咕着，顾宴衡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让他们俩竞争这个位置？
王冬儿看出了两人的心思，她拿起公筷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霍雨浩碗里，又夹了一块放到顾衡碗里，笑着说：
“不管谁当这个负责人，都是为了社团好嘛。咱们先不说这个了，尝尝这红烧肉，听说这家店的招牌菜就是这个。”
顾宴衡点点头，附和道：
“对对对，先吃饭。”
他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汤，
“这汤是用老母鸡炖了三个小时的，味道很鲜，你们都尝尝。”
霍雨浩没动筷子，他看着顾衡，语气不善：
“我可告诉你，就算是竞争，我也不会输给你的。”
顾衡挑眉，毫不示弱地回敬：
“那就拭目以待。”
“你——”
“好了好了，吃饭呢。”
王冬儿赶紧拉住霍雨浩的胳膊，示意他别再说了。
葛清也轻轻碰了碰顾宴衡的手肘，摇了摇头。
顾宴衡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俩人碰到一起准没好事。
他本来是想借着这次饭局，好好跟他们聊聊社团负责人的事，希望他们能以大局为重，没想到又闹成了这样。
雨还在下，包厢里的气氛依旧有些紧张，但至少没人再提座位的事了。
大家默默地吃着饭，心里却都在盘算着各自的心思。
霍雨浩心里憋着一股劲，他一定要证明自己比顾衡强；
顾衡则一脸淡定，仿佛胜券在握；
王冬儿和葛清则在一旁暗暗着急，希望他们俩别再因为这些事闹得不可开交。
过了一会儿，顾宴衡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
“关于社团负责人的事，我希望你们能认真考虑一下。不管最后是谁当选，都要记住，社团的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
他看着两人，眼神诚恳，
“你们都是社团的骨干，我不希望因为这个位置，影响了你们之间的关系。”
霍雨浩哼了一声，没说话，但心里的火气似乎消了一些。
顾衡也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顾宴衡的话。王冬儿见气氛有所缓和，松了口气，她笑着说：
“其实我觉得，你们俩各有各的优点。顾衡做事稳重，考虑问题周全；雨浩思维活跃，有创新精神。要是你们能合作的话，肯定能把社团管理得更好。”
顾宴衡眼睛一亮，觉得王冬儿说得很有道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你们俩可以搭档啊，一个主内，一个主外，这不就完美了吗？”
霍雨浩和顾衡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情愿。
但想到顾宴衡的话，又想到社团的发展，他们都没直接反对。
“这事……再说吧。”
霍雨浩含糊地说道。
顾衡也点了点头：
“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