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像谁来着……
陆秋宜推着车,心里那点异样感挥之不去。
是有那么一点点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但背景嘈杂,声音又短促,让她无法准确捕捉。
思绪飘荡间,她来到了生鲜区。
许是今天运气不错,陆秋宜挑选得格外顺利,很快就选中了一块看起来还不错的牛排,又拿了一盒处理好的冰鲜鱿鱼放进车里。
路过琳琅满目的零食区时,陆秋宜脚步顿了顿,看着货架上那些诱人的包装,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咽了咽口水,狠心推着车走了过去。
算了算了,她昨天已经买了不少零食了,今天要克制,要省钱……
陆秋宜一边在心里默默劝说自己,一边推着小推车走向收银台。
她身后,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正好从转弯处走出来。
陆秋宜怕自己挡到别人的路,下意识地推着小车加快了些脚步,很快汇入结账的人流。
然而。
就在不远处的零食货架旁。
付遥用手指百无聊赖地拨弄了一下货架上挂着的一排排卡通造型的果汁软糖,很不情愿地小声发牢骚:“贺总,咱们不是来找人的吗?来超市就来超市,盯着零食区干什么呀?陆助理她也不像是会沉迷这种小孩子零食的人啊……”
贺景越瞥了他一眼,修长的眼睫微微垂下,神色冷冽,带着一种“你不懂就别问”的压迫感。
付遥瞬间噤了声,不敢再多嘴。
贺景越的目光落在旁边货架上一排排旺仔牛奶糖上,停顿了半晌。
他记得有一次偶然瞥见,她办公桌抽屉深处,似乎塞了一包这个牌子的糖,包装很幼稚。
当时他还觉得有点好笑,没想到看起来挺成熟一个人,私下喜好这么孩子气。
贺景越鬼使神差地伸手,取下一串红白包装的牛奶糖,正欲说什么,眼角的余光中像是忽然瞥到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浅蓝色羽绒服,帽子上有一圈毛茸茸的白领,纤细的背影推着车,正快步走向收银台的方向!
那一瞬间,心脏像是被猛地攥紧,血液轰地一下冲上头顶。
贺景越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猛地将刚拿到手的糖甩到旁边付遥的怀里,两步并作一步,以一种近乎失态的速度猛地冲上前,一把扣住了那个正准备离开零食区范围的“浅蓝色羽绒服”的胳膊!
“啊?”被抓住的人受惊之下猛地转过头来——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带着惊慌和困惑的年轻女孩的脸。
她也穿着一件天蓝色的羽绒服,身形同样纤细,但从发型到五官,没有一丝一毫相似之处。
女孩显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极其难看的脸色吓到了,声音都有些打颤:“怎、怎么了?先生,有什么事吗?”
贺景越脸上闪过一瞬极其明显的怔愣,漆黑的眼瞳中那骤然亮起的光芒像是被冷水泼灭,瞬间黯淡下去。
他立刻松开了手,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道:“抱歉,认错人了。”
“哦哦,没事。”那女孩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礼貌地说完,便赶紧推着车快步走开了,生怕再惹上什么麻烦。
付遥拿着那串旺仔牛奶糖,姗姗来迟。
“贺总……”他把糖往前递了递,声音都放轻了许多,“您的糖。”
“嗯。”贺景越低低地应了一声,接过那串幼稚的糖果,眼睫垂下,看着自己此刻空落落的手掌,周身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低气压和失落。
*
陆秋宜还没走到公交站台,拎着一大包沉甸甸的购物袋,就被口袋里手机“嗡嗡嗡”的急促震动声打断了步伐。
她停下来,把袋子放在脚边,低头瞅了眼屏幕,来电显示是【林小雨】。
现在是下午两点多,林小雨估计又是做了什么好吃的来跟她分享成果了。
陆秋宜一边重新拎起袋子朝公交站台走,一边点击接通,笑着问:“小雨~今天又研发什么新菜式啦?”
“秋宜姐!”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林小雨略显急促和紧张的声音,“我觉得大事可能不好了!你现在在哪呢?”
陆秋宜心里莫名一紧,看看周围:“我刚从超市出来,在等公交准备回家呢。怎么了?你别着急,慢慢说。”
“我今天跟我爸参加一个行业内的茶话会,遇见了一个之前合作过的、在科技公司做高管的学长。”林小雨语速很快,“闲聊的时候他说起,他今天上午去贺氏集团谈个合作,但是听说贺总本人今天根本没去公司。”
陆秋宜心里咯噔一下。
正好公交车到站,她连忙手忙脚乱地拎着东西上车刷了卡,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强作镇定地说:“贺景越不去上班,其实也挺正常的吧?他那种级别的大老板,偶尔休假或者有别的私人安排也很……”
“我开始也这么想的!”林小雨语气更急了,“但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就拐弯抹角地托我一个在贺公馆附近工作的朋友打听了一下,结果那边说,贺总今天一大早就坐车去机场了,说是出差,但是我总觉得,他很有可能是冲着你去的啊!”
陆秋宜捏着购物袋的手心瞬间开始冒汗,心脏也控制不住地砰砰狂跳起来。
她抱着一丝渺茫的侥幸心理:“不会吧,说不定他真是去出差了呢?h市这么大,他怎么可能……”
“出去出差用得着坐那么早的第一班飞机吗?而且我朋友说,贺总出门的时候脸色冷得吓人!”林小雨语气夸张,感觉都快急结巴了,“秋宜姐,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肯定是去找你了!”
陆秋宜有些惊恐地眨了眨眼,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真的还要抓我啊?都过了一个多月了。”
“肯定的!我就说他肯定对你……”林小雨顿了一下,把“念念不忘”四个字咽了回去,换了个说法,“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打算怎么办啊?”
“我……我可能得再次准备跑路了。”陆秋宜勉强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最近这几天,我可能没办法经常联系你了。小雨,你自己好好的。”
林小雨被她这仿佛交代后事似的语气弄得有点想笑,但更多的是担心,连忙答应道:“好,你放心,要是缺钱或者需要帮忙,一定偷偷告诉我!”
陆秋宜感动得有点想哭,又强行忍住了。
挂了电话,公交车也刚好到站。她拎着东西下车,站在熟悉的小区门口,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其实理智告诉她,她现在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回家。
说不定贺景越已经知道她住在这里了。
目前的状况完全超出了陆秋宜的预料。
她可是刚交了半年的房租呢!
如果今天就被迫搬走,押金和剩余租金肯定都要不回来了,那得多肉疼啊!
但是……不搬可能真的不行了。
今天搬肯定是来不及了,东西太多。
陆秋宜想着,就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准备立刻查看最近一班离开沪市的高铁票。
然而,她的动作猛地顿住。
她屋子里还有元宝呢!
那只她捡来的、好不容易治好病的小鹦鹉,她怎么能把它自己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