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枭的身手快得只剩下一片模糊的黑影,短刃在他手中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格挡与挥击都精准狠辣,带着军人特有的简洁高效。然而,杀手人数众多,配合默契,显然也是训练有素之辈,攻势如同潮水般连绵不绝。
一名杀手窥得空隙,刀锋刁钻地刺向影枭的肋下!眼看就要得手——
“小心左边!”墨画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失声惊呼,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觉得这家伙又冷又硬像块石头。
影枭仿佛背后长眼,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短刃擦着对方的刀锋划过,带起一溜火星,同时左肘狠狠向后撞去!
“呃!”那名偷袭的杀手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影枭趁机格开正面之敌,抽空猛地回头,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极其短暂地扫了墨画一眼,眉头似乎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声音依旧冰冷没有起伏,却抛出一句:“碍事。躲好!”
墨画:“……”刚刚涌起的那点担心瞬间被气得烟消云散。这个死面瘫。臭石头。不会说人话的家伙。谁碍事了?她好心提醒还有错了?
她气得想跺脚,但看到眼前刀光剑影,又只能憋屈地往后缩了缩,嘴里忍不住小声嘀咕:“凶什么凶!活该你打光棍!”
声音虽小,但在激烈的打斗声中本该被掩盖。然而,影枭挥刀的动作似乎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导致格挡慢了一瞬,刀锋险险擦着他的手臂划过,割裂了衣袖。
墨画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瞬间闭嘴,心脏再次揪紧。
温微遥将两人这电光火石间的互动尽收眼底,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现在不是看这对“欢喜冤家”拌嘴的时候。
“从后门走!”温微遥当机立断,指着那扇虚掩的木门。一名护院立刻踹开门,另一名护院扛起昏迷的疤脸汉子。
“影枭,断后!”温微遥下令,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冷静。
影枭没有回应,但攻势瞬间变得更加凌厉凶猛,如同狂暴的凶兽,死死缠住那些想要追击的杀手,为她们争取时间。
温微遥拉着还在瞪影枭背影的墨画,迅速冲向后门。两名护院紧随其后。
后门外是一条更加狭窄黑暗的小巷。几人不敢停留,沿着小巷奋力奔跑。
身后的打斗声渐渐远去,但很快,就有脚步声追了上来。还有杀手摆脱了影枭的纠缠。
“这边!”温微遥眼尖地看到另一个岔路口,立刻带着人拐了进去。
然而,这条岔路竟然是条死胡同。
眼看追兵将至,形势危急。
就在这时,旁边一扇不起眼的木门突然打开一条缝,一只苍老的手伸出来,对着她们急切地招了招。
温微遥心中一凛,来不及多想,是陷阱也只能赌一把。她立刻带人闪身钻了进去。
木门迅速关上,插上门栓。
外面追兵的脚步声匆匆跑过,渐渐远去。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微弱的月光从窗户纸透入。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婆婆,她对着她们做了个“嘘”的手势,眼神惊恐。
“多谢婆婆相助。”温微遥低声道谢,心中惊疑不定。这老婆婆为何要帮她们?
老婆婆摆摆手,指着地上昏迷的疤脸汉子,又指指外面,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双手合十,像是在祈求什么。
温微遥大概明白了。这老婆婆可能是附近的居民,目睹了刚才后院的厮杀,害怕惹祸上身,但又心生怜悯,所以冒险开门让她们躲藏。
“婆婆放心,我们不会连累您。稍后安全了我们就走。”温微遥安抚道。
她示意护院将疤脸汉子放下,检查了一下他的情况,只是昏迷,暂无大碍。她拿出那个从疤脸汉子身上搜出的木牌,就着微光仔细查看。上面的符号很奇特,像鸟非鸟,像兽非兽,透着一股邪气。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的凭证?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外面彻底安静下来。温微遥示意护院悄悄开门探查,确认杀手已经离去。
再次感谢了那位沉默的老婆婆,温微遥几人带着疤脸汉子,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她们没有回温府,而是去了一个温微遥早已暗中置办下的、极为隐蔽的小院。
将疤脸汉子捆结实了扔进柴房,派一名护院严加看管。温微遥和墨画才稍稍松了口气。
“小姐,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墨画拍着胸口,后怕不已,随即又气鼓鼓地道,“都怪那个死影枭!说话那么难听!差点害得自己挨刀!”
温微遥瞥了她一眼,慢悠悠道:“是吗?可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担心地喊‘小心左边’?看到人家袖子破了,好像脸都吓白了?”
墨画的脸瞬间爆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谁!谁担心他了!我是……我是怕他倒了没人挡刀!对!就是这样!那个自大狂。面瘫脸。木头疙瘩。谁会担心他啊!”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成了嘟囔。
温微遥忍不住轻笑摇头。这丫头,嘴硬心软,明明在意得很。
就在这时,院墙上传来极其轻微的落地声。
墨画瞬间警惕地挡在温微遥身前:“谁?”
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落在院中,正是影枭。他看起来有些狼狈,衣袖破裂,手臂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但气息依旧平稳,眼神冷冽。
“杀手已暂时击退,但未全歼。此地不宜久留,对方可能会搜过来。”他言简意赅地向温微遥汇报,目光全程没有看墨画一眼。
墨画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到嘴边的嘲讽话突然就卡住了,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那处伤口,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忍住,别扭地扭过头去。
温微遥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辛苦了。你的伤?”
“无碍。”影枭语气平淡,仿佛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哼,逞能。”墨画极小声音地哼了一句,但还是没忍住,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个干净的小瓷瓶和一截纱布,没好气地扔过去,“喏!金疮药!别死在我们院子里,晦气!”
瓷瓶扔得有点歪,眼看就要掉在地上。
影枭手腕一翻,极其精准地接住,动作流畅自然。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药瓶和纱布,又抬头看向扭着头、耳朵尖却微微发红的墨画,那双万年寒冰般的眸子里,似乎极其快速地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他没有道谢,也没有拒绝,只是默默地将药瓶和纱布收入怀中。
然后,他转向温微遥,语气依旧公事公办:“此人是关键。需尽快审讯。属下在外警戒。”
说完,他身形一闪,再次消失在院墙外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墨画对着他消失的方向偷偷做了个鬼脸,小声骂道:“死木头。连句谢谢都不会说。”
温微遥看着墨画那副气鼓鼓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
“好了,别骂了。去看看那个疤脸汉子醒了没有,该我们审问了。”温微遥收敛笑容,眼神再次变得冰冷锐利。
今晚的冒险,必须有所收获。那个木牌,那个符号,还有京畿巡防营……真相,似乎越来越近了。
而柴房里那个疤脸汉子,就是撬开这一切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