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以为熟悉的人就会善待你,有时候他们比陌生人更可怕。——弗洛伊德
我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身边的人面皮之下藏着的到底是恶魔还是天使。
当警方闯入郭家进行痕检时郭俊是麻木的,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自己内心的情绪,不管是罗美芳还是姜可都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现在,他却要面临妻子害死自己母亲的可能性!无疑,这比罗美芳突然去世让他更受打击。
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守在安福堂的郭伟在见到儿子签的尸检同意书时同样陷入了深深的茫然。
他呆滞的站在灵堂看着警方将罗美芳的尸体带走,耳边萦绕着警方那句“罗美芳有可能死于他杀”的话,整个人久久回不过神。
接两个孩子放学回家的姜可刚一进门就和刑警总队队长陆昀目光相撞,她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为了不吓到孩子,陆昀很是客气的假装成姜可的同事把姜可请了出去。一门之隔的过道上,陆昀以涉嫌故意杀人把人带走了。
翌日,痕检科那边传回结果,开关板内部没有检测出任何指纹信息,燃气灶接口处也同样没有指纹残留,也没在郭家找到任何安眠药。
分析小组办公室。
安之贤将痕检科那边的结果投到了大屏幕上,“结果显示,开关板表面有好几人的指纹,经鉴定系郭家人的指纹。”
韩素:“尸检那边出结果了吗?”
“死者血液呈鲜红色,碳氧血红蛋白饱和度高达百分之65,手足蜷缩成斗拳状姿势,支气管内也含有烟灰,初步判定为烧死!具体的还要等解剖后才能知晓。”安之贤将法医室的结果切换到屏幕之上。
“目前,我们必须先明确姜可的作案动机,”陆昀托腮,若有所思的盯着电子屏幕,沉吟半晌继续开口说道,“韩组长,我带我的人去走访调查,审问的事儿就交给你们了。”
韩素点点头,“麻烦陆队顺便找一找当初给郭家装修的装修公司,查一查当时的那个电工平时有无戴绝缘手套工作的习惯!”
陆昀点头应下,并没有因为分析小组的人主动揽下案件而表现出不满,相反,他很是佩服他们,从一个社会新闻就能见微知着察觉出端倪来。这是他们这些只会传统办案方式的刑警们该学习的地方。所以这次他主动提出加入这个案子,也是想取取经。
温灵均补充道:“也麻烦你们走访一下河口村当地的相关部门,了解一下银环蛇活动的大致范围。”
慕吟:“姜海死亡当天,姜可必经之路上若是有监控也麻烦陆队一并带回。”
颜夏:“姜可与婆婆的关系好坏也是重点!”
陆昀看着喋喋不休的组员们,不禁失笑,忍不住出声打趣道:“我看着就这么不靠谱?”
正准备开口的公孙雨闭嘴了,瞧了一眼五官硬朗,带着几分野肆的陆昀,眉眼弯弯的笑起来,“陆队误会了!我们就是习惯使然!见谅见谅!”
韩素也有点尴尬,赶紧打圆场,“那就有劳陆队了。”
能坐稳刑警总队队长的位置,陆昀的实力自是不会差的,又哪里会是不靠谱的人。
陆昀倒也不在意,哈哈笑了两声,“放心吧,痕检已经去其余几名死者的死亡现场勘查了,我会立即带人进行走访探查。”
话落,陆昀先站起身迈步出了会议室。
慕吟问:“组长,现在要审姜可吗?”
韩素摇摇头,又看向温灵均,“你的想法呢?”
“再等等吧!”温灵均虽然没有明说要等什么,其余成员都明白他那句再等等的意思。
姜可这一类的嫌疑人心理防卫性一般较强,他们要拖延审讯从心理上给她造成压力,让她处于被动状态,他们才能更好的找到突破口。
另一边,审讯室里的姜可一开始还坐得腰背笔直,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腰背渐渐的垮了下来,后背稍稍往后靠在椅子里,仰着的头也一点点埋了下去。摆在桌面上的手无意识的紧紧交握着,指尖不停地摩挲着自己的皮肤,身体有了明显的蜷缩意识。
单面镜后面的组员们见此情况互相对视一眼,韩素看向颜夏和公孙雨,“你俩先进去和她聊一聊,切记别提案子的事。”
两分钟后,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已经在里边坐了不知多久的姜可见到来人不安的心终于落地了。
比起漫无目的的等待她更喜欢直面问题。
警察出现得突然,她压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把她弄进来之后也没有人来审问,这让她的心态一点点的崩坏,最后只剩下不安与烦躁,有人开门进来,她反而奇异的冷静了下来。
颜夏和公孙雨在姜可对面坐下,先是问了一些个人的基本信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俩都没再说话。
好几分钟过去了,颜夏像是和友人唠嗑一般问道:“我看你高考成绩挺好的,怎么没去念好点的大学?”
姜可神色一怔,思绪忍不住有些飘远,想起自己当时苦苦哀求父母的画面,唇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眼尾跟着泛起了红,泪水在眼眶里蓄积。
这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她当时求过了,努力争取过了,即使换来了一身伤也没能让父母松口。她当时就应该直接脱离家庭,然后勤工俭学,去拿奖学金完成学业的。
可惜,当时的她太过胆小怕事,骨子里的自卑让她没有放手一搏的勇气。比起嫁人她宁愿继续读书,哪怕只是个专科也总比嫁给一个庄稼汉强。
不是她看不上庄稼汉,而是他们给她找的那人足足比她大了十二岁,一个娶不到媳妇的老光棍。
“家庭条件不允许呗!”她轻抿着唇,尽可能的掩藏自己心底真实的情绪。
“你的班主任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告诉我们是你的父母不愿意让你去读重点大学?”公孙雨突然出击,直中要害。
她神态松散,抱臂靠在椅子里似笑非笑的看向对面的姜可,眼神直直的与她对视,像是精准的扫描仪正在扫描记录她的所有微表情。
姜可垂眸避开公孙雨的直视,微垂着头选择沉默。
“你的父母重男轻女,从小偏心你弟弟,你怨吗?恨吗?”公孙雨唇角带笑,像是能感同身受般替姜可委屈起来,“我若是你定然是会怨的!同样是亲生的,就因为我们是女孩就要遭受如此不公平的待遇!明明可以靠着上个好大学改变自己的人生,他们却无情的践踏你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将你所有的努力变得一文不值,让你只能在如今的家庭里继续委曲求全!是人都会觉得压抑,委屈的吧!对吗?”
“我没有!”姜可越发低下头,眼角已经有些泛红,心里的情感如暴风夜的海面,满是漩涡与风浪,只是她面上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颜夏:“没有委屈,没有压抑还是没有怨恨?”
姜可埋头沉默了许久,公孙雨和颜夏都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她才幽幽的抬头,眼里带着令人很不舒服的笑意看着公孙雨和颜夏,脸上的嘲讽拉满,“重男轻女的思想又不是只有我家才有,自己想通了就不会难过了!至于你们说的委屈也好,怨恨也罢,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呢?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们人都不在了,纵使有,再多的怨也该消散了,不是吗?”
“是该散了,”公孙雨松开手臂,身体微微前倾,与姜可拉近距离压低声音道,“毕竟该死的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怨恨的呢!”
姜可的瞳孔轻轻的缩了缩,眼底划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惊慌,面上神色也跟着冷了下去,她双手攥成拳头,有些愤怒的瞪着公孙雨厉声说:“这位警官还请你注意言辞,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不想他们死后还有人在背后说他们的不是!”
看着姜可气愤的模样,颜夏知道对方开始坐不住了,“姜可,你的意思是你很爱你的家人是吗?”
“什么?”
爱吗?
姜可被颜夏突然的问题弄得有点迷茫。
“你和你婆家人相处得好吗?”公孙雨收敛了一些迫人的气势,重新变得平易近人,摆出一副闲话家常的架势,“我是不婚主义者,不想结婚的原因就是怕婆媳矛盾!我没信心能处理好这样的千年难题!”
“啊?”姜可听见公孙雨提及几人死了时以为他们会开始审讯她了,不曾想这两人又突然转了话锋,搅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的婆婆罗美芳好相处吗?”公孙雨像是没有看见对方的错愕与茫然,毫无情商的继续发问,有种不顾人死活的平静疯感。
“怎样才算好相处呢?”姜可很快回过神,不动声色的将问题抛了回去。
她现在的处境说什么都有可能被怀疑,索性少说!
颜夏心里哼笑,倒是聪明,知道以问作答,他微微侧头朝着公孙雨递了一个眼神。
公孙雨瞬间意会,美人笑起来十分的优雅从容,总是让人忍不住卸下心防,“不吵架?不找茬?不挑拨关系的?我也不知道!”
“警官觉得你说的那些可能吗?”姜可镇定自若,先前崩坏的心态似乎又恢复了,变得十分游刃有余。
公孙雨:“你和你婆婆吵架,你老公会帮谁呢?”
单面玻璃后站着的几人不约而同叹了口气,眼前的姜可不愧是聪明人,作案手法隐蔽毫无痕迹就算了,面对审讯她也能将内心的情绪掩藏得极好。
若不是他们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估计连那抹一闪而过的惊慌也未必能捕捉到。
韩素皱了皱眉,“她若是无辜的还好,若是凶手怕是不好攻破啊!”
“不急,先等陆队那边和痕检科的结果,”温灵均眼神一直落在姜可身上,没错过她的每一个肢体动作和微表情,“她很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抗压性极强且没有任何罪恶感。”
闻言,慕吟的黑眸沉了沉,“你怀疑她有反社会倾向?”
温灵均摇摇头,目光始终锁定在姜可身上,“她明明情感淡漠,给人麻木不仁的感觉,偏偏又深受好评,社会关系良好,且无任何不良行为和嗜好,也不自我,没有自残自杀倾向。不像是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却又能对至亲之死毫无罪恶感。她身上对立的东西太多了,我暂时也没能想明白其中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