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心是一个深渊,在它的深处,你总会得到宽恕。——巴尔扎克
母亲的心同样是一面镜子,它会照出所有细微的情绪,包括厌恶与嫌弃,它会成为你成长路上的阴暗角落。
姜风对于父母的感情很复杂,他们无疑是爱他的,只是这份爱里掺杂着姜可所有的辛酸与隐忍。父母越是爱他,越是偏心他,他对姜可的愧疚就越深。
在父母死后,他拿到父母存款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要给姐姐姜可,甚至打算给她一大半。
姜可如约回来了,听到姜风是打算给她分钱,她当即拒绝了。
她说:“小风,谢谢你!可是我不能要!这钱到了我手里只会便宜郭家!你且留着吧,若是哪天我真的无家可归了,你再接济接济我吧!”
姜风听完姜可那番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话很生气,当即就要带着姜可回郭家说理去。
姜可只是淡淡一笑,劝他说:“小风,你冷静一点!你去了又能怎样呢?他们终归才是一家人,我左右不过是个外人!一个无论怎么做都不讨好的外人!”
“姜可,你给我听着,郭家要是敢给你气受,你不必忍着,大不了把婚离了,你带着孩子回来住,舅舅能养得活他们!”姜风气得身体和双手都在发抖,恨铁不成钢的问,“你忍了那么多年了,就不觉得窝火吗?”
“不忍又能怎样?”姜可极其平静的叹口气,“这世间有能和平共处的婆媳吗?”
姜风想到汪欢和张兰,沉默了下来。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小时候他们要仰仗父母,根本无力反抗;长大了,他依旧只能看着她忍,因为她成了母亲,要顾及孩子。
姐弟谈完话姜可就回房了,姜风并不打算让汪欢知道姜可不要那些钱。
那个女人贪得无厌,一旦知道姜可不要那笔钱,她肯定会惦记上。他计划单独给姜可开个户把属于姜可的那些钱存进去。万一哪天她在郭家过不下去了,也算是他给姜可留的后路。
回到房间,已经为了这事儿和他吵过一架的汪欢再一次和他吵了起来。
为了不吵醒孩子两人下楼在院子里争吵了许久,最后汪欢气急了转身走入黑暗,又回娘家了。
姜风已经习以为常,头也不回的上楼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送孩子去学校,顺道送姜可去车站。
刚回到家汪家就来人了,说是汪欢昨晚回家路上应该是被蛇咬了,他们都不知道她回去了,今天早上看到房门关着的,才知道她回家了。他们去叫她时发现人已经没了呼吸。
姜风万万没想到姜家会接二连三的死人,短时间内要办第三场丧事,他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打电话把半路上的姜可叫了回来,姐弟俩一起操办了汪欢的后事。
事情到这里,两家都还是和和睦睦的,直到汪家听说了姜海夫妻留了一笔钱,他们就开始上门闹了。
堂屋里,几人坐在四方桌上,桌上放着一个有些陈旧的陶瓷茶壶,旁边是几个杯子。可茶壶是空的,水杯是脏的,显然是家里的主人无暇顾及。
温灵均看向对面的姜风,指尖无声的敲着桌面,“什么蛇咬的?”
“找人看过了,说是白花蛇!”
温灵均继续发问:“你们这边白花蛇很多?”
“不算多吧!反正我没碰到过!”
颜夏:“你确定当晚姜可没有出去过?”
提起姜可上一秒还算配合的姜风瞬间炸毛,“不是,我说那么多,不是为了让你们继续怀疑姜可的!那都是汪家人为了分到钱故意栽赃!”
公孙雨笑着安抚,“姜先生,我们只是例行询问!汪家既然报了警,无论有无嫌疑我们总得先调查吧!”
“没出去过!”姜风没好气的回。
慕吟:“你如何确定?你们在院子里吵那么凶,难道不会惊醒她?你敢保证她不会一怒之下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儿?”
“她吃了安眠药!”姜风眼神不满的瞪一眼慕吟,想到她的身手,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安眠药?”颜夏不解,“她有睡眠障碍?”
“自从父母相继去世后她就开始入睡困难,”姜风叹口气,“回来那天姜云无意间在她包里翻出来的,被我看见了。”
温灵均:“姜可和郭俊关系好吗?”
姜风摇摇头,“我很少见到他,姜可也不会主动说他们之间的事。从回来的几次看,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吧!男人嘛,都差不多!”
“我们能去看看你父母的房间的吗?”公孙雨问。
姜风点点头,几人在姜风的带领下去了张兰的房间,床头有一个破旧的床头柜,柜面上方是一个开关板,开关板是有一个开关,两个插孔。
开关板的插孔在靠近床的一边,开关却在另一边,这样的设计显然很不合理。
温灵均问:“这个开关一直是这么安的?”
“我不太清楚,”姜风顺着温灵均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平时没怎么注意过。”
慕吟:“我能躺一下吗?”
姜风眼神古怪的看向慕吟,像看怪胎一样,他妈妈可是死在这张床上的。常人不应该都很忌讳这种地方吗?
“你......”姜风有点卡壳,“呃,你随便吧!”
得到应允慕吟想也没想的躺上去,然后开始问姜风张兰尸体呈现的是什么状态。她根据姜风的描述开始还原,顺便还问了一嘴温灵均,“温灵均,张兰多高?”
“155!”温灵均十分配合的回答,半点不会觉得自己女朋友举止奇怪。
“那我还得稍稍缩着一点儿。”
一番折腾后,慕吟从床上起来,和另外三人交换了眼神,从姜家离开。
很快他们去汪家接上了韩素,几人驱车赶往镇上的高中,他们还得去拜访姜可的班主任。
桃林镇的高中不是很大,教学楼也有些陈旧,操场还是水泥地,许是年数太长,上面随处可见细小的坑洼,大一点的坑洼处还有积水。
一行人穿过操场在教师办公室里见到了姜可当年的班主任,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鬓角已经有了零星的白发,鼻梁上架着一副方框眼镜,有种说不出的文气在身上。
“老师,您好!”韩素率先打招呼。
“你们好!”周老师招呼着人坐下。
“周老师是教历史的?”韩素瞥了一眼桌上的教案,笑着问。
“嗯!”
“难怪气质卓然!”韩素真心实意的夸赞。
周老师谦虚的摆摆手,“韩警官,谬赞了。”
“周老师,我们此来是想了解一些关于姜可的事情!”韩素开门见山。
“都是一个镇上的,那孩子家最近的事我也听说了,”周老师叹口气,似乎是在感叹世事无常,“也不知道那么听话的一个孩子怎么偏偏命那么苦!”
韩素轻轻点头应和,随即又问道:“据我们了解,姜可当时是上了一本线的,为何最后选择了专科呢?”
“哎,”说起这事周老师又是一声叹惜,“那孩子成绩一直不错,当时就她一个考上了一本线,能在985或者211里挑一所大学上的。当时,有一个专科院校到镇上招生,也去了姜可家,说是只要孩子成绩优异他们可以给奖学金还有减免学费。姜可爸妈为了得到那笔奖金,同时也想再省一笔支出,直接就替姜可答应了下来。
我们也曾去姜可家走访过,姜可父母不肯松口,说要么就读专科,要么他们给她挑个婆家嫁了!他们总觉得女孩子读再多书到头来也不过是嫁人生子,没必要去花那个冤枉钱!”
“那姜可平时在学校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韩素继续问。
周老师连连摆手,“那孩子乖着呢,听话懂事,与人为善,人缘很好的。反倒是汪家的丫头一直是问题学生,带她的老师都头疼。所以,警官,麻烦你们一定要好好查,千万别冤枉了那孩子!她前半生已经够苦了!”
周老师突然想起姜可读书时,每次突逢大雨,那孩子总会木木的站在廊檐下等着雨停,看着别的孩子都有父母来接,眼中时而会有羡慕,时而又是孤寂的。
等人都散去了,她就会一直看着雨幕出神,直到雨停,她才踩着满地水坑归家,每一脚都像是故意踩在那些积水里,毫不在意鞋袜是否会打湿。
明明不在意是否会被打湿,偏偏又固执的要等雨停,似乎不愿意被沾染到半点湿意。
告别周老师,几人坐上车,公孙雨开车,颜夏换到了副驾驶坐着。
韩素连线上安之贤,直接在车上开始了小组会议。
“大家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温灵均率先开口,“我们首先要找到他杀的可能性,案子才能继续!目前看来,似乎不全是巧合!”
“张兰床头的开关板位置并不符合常人的思维,张兰死时的姿势明显是想去开灯,却因为误触了插孔电死了。睡了多年的床,就算是病糊涂了也不会戳进插孔里吧?我觉得开关板可能被人为调换了位置。姜风对开关板的位置并不清楚,那么动手换这个开关板的只可能是姜可或者汪欢。”慕吟顿了顿,“据姜风所说,张兰死的时候脸是朝着门口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门口的方向,我怀疑她是在看凶手。”
韩素:“慕吟你的意思是张兰有可能死于他杀?”
慕吟:“嗯!”
颜夏:“我和小雨去看过姜海淹死的地点,河边是修了堤坝的,正常来说掉下去的可能性并不大!他当时去送姜可之后就失踪了,直到第二天才找到尸体。我们还需要查一查姜海的身体健康情况,如果排除了突发疾病的情况,有很大可能是被人推下去的。”
公孙雨:“姜可明明从小因为家人重男轻女受尽冷落与谩骂,甚至连上学的机会都被剥夺,在如此极端压抑的环境下她的心理状态应该是消极的,焦虑或者抑郁的。
周老师说她会站在廊檐下固执的等雨停了再走,明明知道家里不会有人来,她固执的等待绝不是为了等家人。十几年了她早该清楚她不可能等来家人。当然也不是怕淋湿,若是担心弄湿衣服鞋袜,她又为何会专门踩着水坑走?
她的这些行为明明就是相互冲突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应该会有些偏执才对。这种偏执会让她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不公产生反抗心理!她会想要得到肯定和社会的承认!可我们了解的姜可并不是这样的!这点很奇怪!”
温灵均问:“组长,汪家那边可查到什么没有?”
韩素摇摇头,“汪欢的卧室被收拾得很干净,遗物被兄嫂整理得差不多了。不过汪欢父亲说从姜家到汪欢娘家都是大路,蛇几乎很少会上大路上去,唯一能被蛇咬的地方就只有他们家对面的竹林,但是他们住了几十年也没在竹林里见过白花蛇,这也是个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