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张爱玲
不是所有的人穿上靓丽的华服就是闪耀夺目夺目的主人公，他们也可能是披着美丽人皮的恶魔，是光鲜表象与内在腐朽共生的存在。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可是他们不可能都陪着你回家，即使身处人群，人类的本质依旧是孤独！不要去期待别人待你以善，你只需要学会如何善待自己即可！
分析小组办公室。
慕吟与温灵均没有急着去审讯李小萌，而是把安之贤查到的李小萌个人信息仔仔细细的分析了一遍。
李小萌，性别女，今年16岁，落城一中高二五班学生。父亲是一家公司的中层管理，母亲是全职太太，典型的男强女弱型家庭。李小萌母亲有些胆小内向，不喜社交。
刑警在学校也了解到李小萌的性子更像她母亲，性子偏内向，有些怯弱，在五人团体里是存在感最弱的那个，经常替另外几人跑跑腿。她几乎没有主动的单独欺负过谁，可以说是绝对的旁观者。
温灵均修长的指尖轻敲着桌面，目光晦暗的朝审讯室里看了一眼，靳诗语高高在上的姿态明显转变了，整个人充斥着几分焦躁不安。
“慕慕，这个李小萌或许能成为突破口。”温灵均沉吟片刻，“她的性子与另外几人截然不同，这样的人成为其中一员最大的可能性是因为恶逆变倾向。她极有可能是从受害人变成了加害人，待在团体中也是一种从众心理，她在其他人的权威之下产生了去个性化的心理机制，从而让她违背自己的道德良心盲从。从根本上来讲，李小萌内心深处并不是跟靳诗语他们一条心。”
“简言之就是打不过就加入呗！”慕吟冷笑一声，“她若是反抗就会成为他们的欺负对象，与其被他们欺负不如跟着去欺负别人！用别人的痛苦去为自己的懦弱买单！”
慕吟的言语冷得像是掺杂了冰碴子，浑身气压都在往下降，眼里是复杂难辨的情绪。像是愤怒，悔恨，不甘和痛苦？
“慕慕......”温灵均轻声唤她，眼神温柔的落在她的身上，看得慕吟有些羞愧的避开他的视线。
瞧见她躲闪的样子，温灵均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算了，心结哪儿是那么容易解开的，多给她点时间又何妨，反正他会一直陪着她。
过了许久，慕吟终于鼓起勇气重新看向身侧坐着的温灵均，举起自己的右手保证道：“我没有想要针对她，我保证一定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心态影响到工作！”
“嗯！”温灵均纵容的抬手摸摸她的头，倾身给了她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拥抱，单纯的想要安抚她不怎么平稳的情绪。
身高164cm，体重95斤的慕吟被高大的温灵均抱在怀里显得小小一只，有种大灰狼抱小白兔的既视感。
慕吟垂下眼眸，伸手环住男人精瘦的腰身，脑袋埋在男人有薄肌的胸膛上蹭了蹭，心里有暖意流淌，像是春日最温暖的轻风。
这个男人身上总是流淌着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温柔，无形中安抚了她原本烦躁的心理状态。
“谢谢你，温灵均。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审审李小萌吧！”慕吟调整好自己的失控的情绪从男人怀里退出来。
她的桃花眸里好像坠入了星光，熠熠生辉的看着男人，有一把无形的钩子勾得人心痒难耐。
温灵均被她那晶亮的眼神看得喉头滚动，大掌附上她的头顶强行将人的脑袋转开，随后轻笑一声，“不准在外面用这种看我！”
“嗯？”慕吟脑子懵懵的，撅了撅嘴。
她好像也没做什么吧！
慕吟为自己发声，“我怎么看你了！”
啧，这姑娘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副样子有多诱人？若是任她继续看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不分场合化身为禽兽！
他悠悠的叹息一声，声音略带暗哑的说：“真是要命！”
随后男人率先先起身，迈步往外走去。
不明所以的慕吟默默地跟上，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嘿，装什么深沉呢！进度条都加载到百分之九十九了，你给我说后面需要付费！我是不是该众筹一下开个会员加速？”
前面的温灵均耳朵动了动，把她的话听了个全，默默地攥了攥拳头极力克制着自己。
她还真是......真想不管不顾转身将人揉进怀里亲个够！
但是他是温灵均，从小被父亲教育男人应该绅士守礼的温灵均。
即便他天生情感淡漠，无法感知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对待一切都是绝对的理性至上。但是面对慕吟，他好像永远做不到理性对待。
那些于他而言虚无而又缥缈的七情六欲在慕吟身上统统有了真情实感，而不是他为了融入人群伪装出来的悲欢喜乐。
他前27年的人生里，所有的冲动都只因那一人。
审讯室里李小萌微微瑟缩着身体，若是条件允许，慕吟丝毫不怀疑她会将自己身体缩成一团。显然她很没有安全感，才会试图通过蜷缩身体的防御姿态来让自己心安。
听见开门声的刹那，她身体不受控的轻颤了一下，眼里的防备不加掩饰。
她警惕的看向来人，睫羽轻微颤动，发干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手指用力抓着椅子扶手，指甲已经泛白。
温灵均与慕吟一前一后在她对面坐下，都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垂头怡然自得的一条条翻看着群里的消息，将李小萌忽视了个彻底。
颜夏：他们的嘴也太难撬开了。
韩素：我这边收获也不大！
公孙雨：只能打心理战了，先瓦解他们。
安之贤：我能查到的只有他们的个人信息，其余的都很干净。越是毫无痕迹越是显得可疑！应该是有人故意抹除了，我正在深挖，查到蛛丝马迹就立即着手恢复。
温灵均：李小萌或许是突破口，我和慕吟争取一下！
韩素：好！
看到温灵均的消息，其余几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因为温灵均的消息里透露了两个消息，一层自然是字面意思，另一层则是在跟他们说慕吟能正常工作。这至少说明慕吟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小萌看着对面埋头盯着平板的两人眼中困惑渐深，都顾不得警惕了。
他们不是来审她的吗？为什么进来之后一句话都不说？
这么久了，怎么什么都不问她呢？不会是他们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吧？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李小萌的不安越发明显，唇瓣已经抿得微微发白。
温灵均余光瞥见她情绪的变化，唇角轻轻勾起，淡定的退出群聊把平板搁在了桌面上。
男人慢条斯理的抬起头目光冷峻的看向对面情绪外泄的李小萌，素日里温和的声线在严肃时多了几分清冽，“姓名。”
“李小萌！”见对方终于开口，李小萌反而松了口气，完全忘了什么都不说的约定，顺口就回答了。
温灵均继续问：“年龄。”
“16岁。”
李小萌一边回答，一旁的慕吟一边记录，敲击键盘的声音让人莫名觉得有些紧张，已经反应过来的李小萌突然谨慎了起来。
胆小的人往往会更加谨慎，因为他们害怕出错，所以总是会不停的告诫自己不要出错！
然而，往往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会来什么。这就是着名的墨菲定律。
温灵均面无表情的继续，“你为何要带头针对贺雅，王雨惜以及赵玉琳？”
“我没有！”李小萌瞳孔收缩，有些惊慌的看向对面的两人，狡辩道，“我什么都没做！”
“你的意思是靳诗语他们几人都在诬陷你？”慕吟突然抬头看向她，眼神很冷，言语犀利，“还是他们想让你来背锅？”
“不可能，你们胡说！”李小萌极力稳住心态，心里其实早已经兵荒马乱，乱了分寸。
进来之前他们明明统一了口径，陈明说警察肯定会诈他们，难道这两个警察是在故意挑拨？
“你觉得你在他们心里的分量重吗？”慕吟轻弯唇角，继续精准的攻心。
是了，她不重要，五人里其余四人谁都能欺负她，可她却不敢欺负她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她本来就是最无足轻重的存在，所以他们统一证词就是为了让她背锅吗？
那可是实打实三份沉甸甸的罪孽，不，应该是四份，哪里是她能背得动的！
“你们有证据吗？”李小萌眼角发红，垂死挣扎般反问。
她不过是还想再确认一下。
万一呢！
温灵均抬手在平板上随意的点了一下，随即里边传出靳诗语清晰的声音，“这些事都与我们无关，全是李小萌干的！你们别看她乖乖巧巧的，其实心思歹毒着呢！我们不过是袖手旁观了而已，难道也有错吗？”
平板里靳诗语的声音戛然而止，温灵均与慕吟没有急着出声，静静地等着李小萌消化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过了十分钟。李小萌却觉得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悲凉一笑，情绪变得异常的平静，“动手的不是我，是他们！我基本没参与过，都是站在他们后面看着。”
她李小萌不过是被迫加入的透明人，一个跑腿的小卡拉米，凭什么过错要让她来背。她不过是为了自保才做了看客而已！
在她看来，她的冷眼旁观也只是自保的手段而已，并没有什么过错！
慕吟心里冷笑一声，鱼儿上钩了，“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没有！”李小萌苦涩笑笑，“王雨惜出事后，老师就已经找过我们。不过靳诗语的爸爸怕事情败露，主动联合了几家家长动用关系将该删的都删了，甚至把我们几人的手机都统一销毁换了新的手机。那之后他们几人也有意收敛着，没有大张旗鼓的的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靳诗语家找的什么人，你知道吗？”温灵均神色沉了沉，追问道。
“不知道，靳诗语家和陈明家都很有钱，田佳父母都是有背景的，他们有钱有人脉，很快就把这事压了下去。”
慕吟的面色难看了几分，“校长是不是也参与了？”
“嗯，”李小萌轻轻的应声，“毕竟事情闹大了，他也会被牵连！”
慕吟在心里暗骂，既然知道后果还敢不作为，马虎了事！这其中怕是还有别的什么猫腻！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怕是少不了金钱的牵扯。
温灵均将录音笔打开放在桌上，“详细说说他们违纪的过程以及他们欺负过的人的身份信息！”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李小萌把自己知道的悉数吐了出来。
“本来靳诗语和贺雅并不是认识，若不是这次的校花评选帖子里有人说靳诗语连贺雅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靳诗语也不会找上贺雅......”
坐在温灵均旁边的慕吟脸色越听越苍白，脑海中有什么画面不停地闪过，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紧绷，渐渐地开始失控。
在听到赵玉琳出事时她终是没忍住起身冲了出去，径直跑进洗手间狂吐了起来。
温灵均眼底有担忧闪过，他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长长吐出一口气，终是忍住了直接追出去的冲动。
坐在这里，他在是慕吟的男朋友温灵均之前首先是刑警温灵均。踏出了这方天地，他才会优先是慕吟的男朋友。
事有轻重缓急，他再怎么担心慕吟也得要分场合。
不是他不爱，更不是慕吟在他这里不重要。恰恰相反，慕吟可以比他性命还重要。
他的大脑清楚传递了一个信息出来——慕吟没有生命危险，所以他必须先完成他们两人该完成的工作。
男人面色阴沉，周身气压持续下降。
对面的李小萌觉得空气稀薄得她说话都不顺畅了。
温灵均却没有管那么多，继续录着证词，直到李小萌说完了所有她知道的内容，男人才站起身大步朝外面走去。
只是那眸底的焦急神色不经意的溢出些许，足以击垮他强装出来的淡然。
“警察叔叔，我会坐牢吗？”李小萌看着温灵均背影不安的问。
温灵均闻言脚步顿了一下，语速极快的回道：“如果调查你的证词属实，你又做了污点证人，许是能从轻处罚！”
话落，男人急切的迈着大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