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轻赐,现在祭坛上,早就没三宝了,只剩两宝了!”
“什么?!”
他猛地抬头,双眼圆睁,声音发颤,“父皇……真要赏她玄武流萤珠?这……这怎么可能?!那可是镇国之宝,历代先祖传下的圣物,岂能随意赏赐给一个……一个……”
他说不下去了,指尖微微发抖。
“别说你不敢信,”云衿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讥诮,“连太子哥哥和三皇兄当时都傻了,当场跪下,连奏三本,才把这事压下来。唯独二皇兄,他啥都不拦,反而还笑着拍手,说:‘袅袅妹妹立此大功,赏点宝贝算什么?让她自己拿主意吧!’”
云衿特意点出二皇兄,语气轻飘,却字字如针,就是想让六皇兄彻底明白——二皇兄早就被云袅袅迷得神魂颠倒,言听计从,根本不可能帮他查证真相。
等他日后想回头追查此事,绝不能去找二皇兄,否则只会被反咬一口。
皇上?
他哪敢去问?
贸然开口,便是质疑圣心,轻则训斥,重则贬谪。
太子?
太子向来公正,可他对云袅袅却另眼相看,百般回护,绝不会听他的一面之词。
三皇兄更不必说,最是护短,云袅袅在他眼里,简直是天上下凡的仙子,谁敢动她一根头发,他都能拔剑相向。
“原来……”他喃喃自语,嗓音沙哑,“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用这种法子,借着救人之名,行夺权之实,害人养自己了。一步步,悄无声息地往上爬,把别人当垫脚石,踩得毫不留情。”
“六皇兄,你说啥?”
云衿忽然偏头,一脸天真地望着他,眸子清澈如水,“谁害人了?你是不是病糊涂了?袅袅姐姐明明是救了我,是大功臣啊。”
“哦,没、没什么。”
他慌忙低头,压下眼底的怒意与痛楚,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瞎说的,你别当真。”
六皇兄深深吸了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努力压下心里翻腾的酸楚与不甘。
他盯着眼前这个少女——她年纪尚小,面容稚嫩,笑起来像朵初开的花,可那双眼睛深处,却藏着刀锋般的冷意与算计。
他轻轻问,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云衿,她这么对你,处处压你一头,连你病好了都要归功于她,你……就不恨她?”
“恨?”
她歪了歪头,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我当然难过啊。袅袅姐姐从前对我那么好,怎么突然就变了呢……她现在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了,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可我不恨她啊。”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轻声道:
“现在父皇宠着她,几位皇兄也都护着她,只要她别再厌烦我,别再让人排挤我,我已很开心了。”
她顿了顿,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凑近几分,声音压得更低。
“对了,六皇兄,你卧病在床好几天了,怕是还不知道,父皇下旨了!”
“知道什么?”
他心头一紧,隐隐察觉到不妙。
“从今往后,袅袅姐姐不用再学宫规,也不用守那些繁琐的规矩了!她想什么时候进宫,就什么时候进宫;想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想见谁,就见谁。哪怕是午夜入殿,也没人敢拦她!父皇亲口说的:‘袅袅随心所欲,无需拘束。’这道圣旨,是特许,谁都不能违抗!”
她再次压低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吐息微凉:
“我可不敢惹她。所以今天这些话,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不然,谁知道她会怎么整我?前两天,那个在她面前说了句闲话的宫女,第二天就失踪了,听说是被打入冷宫,再也没人见过……”
“这圣旨……”
他声音干涩,“是什么时候下的?”
“未时刚过,”云衿低声回答,目光警惕地扫了一圈四周,“萧公公亲自捧着圣旨,一宫一宫传过去的。六宫都听到了,连东偏殿的老妈妈都听见了。谁不知道,云袅袅如今,是宫里最金贵的人?”
“那不就是刚才的事?”
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时间仿佛倒流回片刻之前,那个场景依旧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云袅袅昂首挺胸,穿过宫道,脚步从容,衣袂翻飞,竟无半分畏缩之意。
她的出现,本该引发轩然大波,可她却走得坦然自若,仿佛踏的不是冷宫禁地,而是自家后花园。
“对啊对啊!”
有人附和着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恍然大悟的激动。
是啊,就在刚才,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那一幕。
她来得光明正大,走得毫不拖泥带水,甚至连宫侍的阻拦都未曾理会。
那份气定神闲,那份无所畏惧,绝非普通人所能拥有。
除非……
背后有极大的倚仗。
六皇兄终于想明白了。
他僵坐在椅中,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指尖泛白。
脑海中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线索,终于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云袅袅之所以敢这般肆无忌惮,是因为她早已被赦免了罪责。
父皇亲自下的旨,将她从死罪边缘拉回,甚至恢复了她原有的身份与自由。
云袅袅怎么敢这么大摇大摆地来,又毫不在意地走?
这个问题曾在六皇兄心头盘旋许久,像一团挥之不去的阴云。
他曾反复质问自己,她哪里来的底气?
哪里来的胆量?
一个曾被贬入冷宫、几乎被世人遗忘的人,怎能如此张扬地重新站上朝堂之侧?
她不怕被人唾骂?
不怕遭人弹劾?
不怕父皇翻脸?
原来,父皇刚赦了她。
这个答案像一块巨石砸进湖心,激起千层波澜。
赦令一出,她便不再是戴罪之身,反而成了受皇恩庇护之人。
有这道圣旨护身,别说出入宫廷,哪怕她当众顶撞大臣,也无人敢轻易动她分毫。
更别提那些陈年旧案,如今再提,只会被视为对皇权的挑战。
有父皇护着,她连伤人害命都能做得理直气壮,一点不心虚!
想到这里,六皇兄的心猛地一沉。
他曾亲眼见过云袅袅处置一名暗中调查她的宫女,那名宫女第二天便被人发现溺死在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