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低低的,带着病后未复的沙哑,却满是真诚,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脸上。
“哎哟,这才多大工夫,你都说了三四遍‘谢谢’了!”
她故意嘟嘴,双颊微微鼓起,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再这样,下次你病了,我可不来了!”
“六皇兄,你真好……”
她忽然声音一低,眼眶微红,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哽咽,“自从母妃走后,再没人像你这样疼我了。”
六皇兄话音刚落,云衿就笑弯了眼,像个小太阳似的,纯得没一丝杂质。
她的笑容像是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照得屋子里的阴霾都消散了几分。
她轻轻伸手,拍了拍他的胸口,动作温柔而小心,语气软糯如糖:“不难过啦,你还有云衿呢!以后我天天陪着你,给你熬汤、暖被子,谁也别想欺负你。”
六皇兄低头看着她,眼底温柔如水,像是盛着月光下的湖面,静谧而深情:“傻丫头,我是你哥哥,该我护着你、照顾你才对。”
说着,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易碎的琉璃,生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安宁。
云衿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忽然一拍脑门,像是刚想起来似的,动作夸张又自然:“对了六皇兄!我刚才来时,听见你这儿的丫鬟说,袅袅姐姐早来了一步?可我到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哦?灵儿来过?”
六皇兄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点头,“她说要给我带些灵植,亲手缝在香囊里,说是能养身,助我调养气血。”
“真的呀?”
云衿脸上的笑意淡了一瞬,眉梢微微低垂,声音也低了下去,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喃,“那……我怎么没收到呢?袅袅姐姐对谁都这么好,独独没我的。”
她眼神忽地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直直盯向六皇兄枕边那只绣着淡紫云纹的香囊。
她伸手就拿了起来,指尖轻轻抚过那细密的针脚,仔仔细细端详着,仿佛要从中看出些什么秘密。
她小嘴微微一瘪,眼眶瞬间泛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声音轻颤着说道:“是我……哪里惹她不开心了吗?她明明把香囊送给了每一个人,上至三皇兄,下至七妹妹,甚至连宫里的几位妈妈都收到了,可偏偏漏了我……六皇兄,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招人烦?是不是在她眼里,我连个普通的人都不如?”
“胡说!”
六皇兄猛地皱起眉头,语气严厉得几乎带了几分责备,“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你是这世上最乖、最懂事的小丫头,谁要是舍得讨厌你,那才是瞎了眼!灵儿她……她或许是觉得……你从小金尊玉贵地养着,身上从不沾尘俗之物,这些香囊粗鄙得很,怕污了你的衣袖,才没给你。这不是嫌弃你,是把你当心头宝贝供着呢。”
“真的吗?”
她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像清晨沾露的蝶翼,声音细若蚊吟,“可是……香囊又不是毒药,怎会污了我的手?她既送了别人,为何独独不送我?……那……这个香囊,你能不能送给我好不好?”
她小心翼翼地望着他,语气温软如春水,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不好。”
六皇兄刚摇头,她立刻察觉到失言,急忙改口,轻轻咬了咬下唇,又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是袅袅姐姐亲手送给你的,我若是拿了去,她准得说我贪心,说我不知分寸,还可能会以为我在挑拨你们兄妹的感情……我……我就只是想看看,好不好?就一眼,一眼就好……”
她语气温柔得近乎怜惜,字字句句都体贴入微,仿佛全然为他人着想,毫无半点私心。
可正是这份温柔,却将云袅袅的“厚此薄彼”暴露得淋漓尽致,清清楚楚地钉在了空气里,仿佛一根无形的针,刺进了六皇兄的心底。
不等六皇兄回答,她已悄然伸手,将那香囊轻轻凑到鼻尖,眉尖微蹙,似在认真嗅闻。
“咦?”
她轻声低语,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与天真,“这味儿……怎么这么淡?跟寻常的香囊不太一样。沉香、麝香、白芷我都闻过,可这香味……像是雨后山野间的一缕青气,若有若无的……这么轻的香气,真能辟邪驱瘴吗?御医不是常说,香囊之效,在于浓郁持久,才能压制秽气吗?”
她抬起眼眸,目光清澈如泉,水汪汪地望着他,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被风拂过的羽翅:“六皇兄,我能……打开看看吗?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呀?袅袅姐姐一向心思细腻,定是选了极为讲究的香料吧?我想学学她的巧思呢。”
那双眼睛太干净,太真诚,如同初雪映晨光,纯澈得没有一丝阴翳,任谁看了,都无法生出半点防备之心,更无法狠心拒绝一个如此单纯的请求。
“随你。”
六皇兄轻叹一声,语气复杂,既有无奈,又有一丝隐隐的不安掠过心头。
但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任由她动手。
云衿心跳如鼓,胸腔里像藏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撞得她指尖发麻。
可她面上却强装镇定,指尖稳稳地、缓缓地拉开了香囊的丝线绳结——
“哗啦”一声轻响,一簇干枯的淡青色草叶从布袋中滑落,零零碎碎地散落在绣床的边沿上,像是被风吹落的残秋枝叶。
“这都是啥香料啊?”
她歪着头,一脸天真地蹲下去看,“颜色倒是新鲜,可形状弯弯曲曲的,像晒干的藤蔓……以前从来没见过有人用这种!咦?这个……怎么毛茸茸的,还蜷成一团,活像条冻僵的毛毛虫?”
云衿装出一副好奇到了极点的样子,顺手便将那团絮状物拾了起来,举到眼前端详,随即转向六皇兄,笑盈盈地说:“六皇兄快看!这个东西摸着软乎乎的,可又容易碎,像是陈年的旧棉,莫非是袅袅姐姐独创的配方?”
可就在她递过去的瞬间,指尖悄悄用力,轻轻一捏——那东西当场碎裂,化作无数细末,粉末簌簌而落,如烟似雾。
“六皇兄快看!”
她猛然摊开手掌,脸上装出一副惊愕的模样,声音拔高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