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修陌闲来说，穆君然的凌迟，何尝不是对他的。
比死，还要绝望。
穆君然的报仇，给予的生不如死，的确是做到了。
本来修侑生挖了眼睛，废了修为，在杀阵中也活不了多久。
也就是多苟延残喘一两天，死亡，是迟早的事。
穆君然却是不满意这样的死亡，用最残忍的方式，把人处死。
两个时辰。
刚才还活生生的修侑生，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具骨架。
周边的地上，全是血，与一片片碎肉。
修陌闲离得这么近，从头到脚，也全都是被溅到的鲜血。
那是他哥的血。
修陌闲宛若一只失了灵魂的木偶一般，双眼涣散，眼里所有的光都破碎了。
他的眼中，只有一片望不到头的黑暗，以及无边的荒芜。
现在的他，毫无生机可言，明明还活着，却仿佛已经死了。
旁边，结束凌迟的穆君然，握着被血染红，还在不停嘀嗒着血水的匕首，癫狂大笑。
他报仇了。
亲自手刃仇人，把仇人一刀一刀地片了，用的还是仇人弟弟送的刀。
“哈哈哈……死了，终于死了，我报仇了，父皇，母后，大哥，二哥，我替你们报仇了，哈哈哈……”
笑着笑着，穆君然的眼里出现了泪光，直接倒在那血肉堆里，看着修侑生的骨架继续放声大笑。
后山这里不受纷扰，外面的厮杀呐喊都被隔绝。
只有穆君然的笑声回荡，痛快又癫狂。
笑声持续了许久。
终于笑够了的穆君然，直愣愣地看着血红色的天空。
好一会儿之后。
他默默站起了身。
瞥了一眼身侧，宛若没有生机的木偶的修陌闲。
二话不说，一脚，把人踢翻在地。
砰！
倒在地上的修陌闲没有挣扎，眼眸上沾染了地上的血水，眼珠子连动都没动一下。
怎么看，都不像个活人。
穆君然把人踢翻后，就不理会他了，伸手一挥，把捆住修陌闲的捆仙绳收了回来。
顺便把施加在修陌闲身上的那个不能眨眼间的术法收回来。
随后，看也不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
都走出一大段距离了。
穆君然脚步停了下来。
在原地静默地站着。
手捏成拳头，又松开。
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过身，阴霾暴戾地看向倒在血肉堆里，一动不动的身影。
即便身上已经脱困，术法已解开，修陌闲也与刚才也并无两样。
了无声息。
盯着修陌闲看了看。
穆君然沉着脸，抿着唇，又折返回去。
“你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是在控诉谁呢？”
“嘁！你哥杀了我全家，我报仇不是应当的吗？”
“有本事你也报仇个看看啊，哈哈，不过你个灵根也没有的废物，想要对我报仇，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老子放你一马，滚远点。”
走过去，一脚，把人踢得顺着地上滚了几圈。
等他再望过去。
修陌闲还是那不死不活的模样。
只不过，修陌闲的额头上，在刚才被他踢开的时候，被不知道哪儿凸出来的石块给扎了个大大的口子。
修陌闲自己的血，与脸上修侑生的血混在一起，糊了一脸。
血水淌进眼睛里，再从眼里流出。
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这样的修陌闲，让穆君然没由来地很是愤怒。
眼里杀气腾腾，把人从地上一把揪起。
“你再这副德行，老子就杀了你。”
“反正老子又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怕食言！”
他的这句话，落到了一动不动的修陌闲的耳里。
从刚才起，就没了一点儿声息的修陌闲，眼睛，总算是颤动了一下。
额头上的血还在流淌。
让他的眼前血糊糊的一片。
他的脸上，却是没有露出一点不适。
麻木空洞没有焦距的双目，望着穆君然，眼眸里，却倒映不出他的面容了。
“杀…了…我…吧。”
一字一顿，声音里没了少年的清朗，有的，只是沙哑破败后的苍凉，仿佛一个垂暮之年即将死去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