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说着,又听门口有人递了帖子,称博陵崔氏前来拜会。
原来是崔秀才亲自上门了。
白玉堂一听是他,忙不迭起身,拉着展昭和萧华一起躲了出去。
子宁将他迎了进来,崔秀才又开始了自己那一套阿谀奉承,不住口地夸赞府里的布置典雅,更可见员外不俗,是个品性高洁之人。
他先是赞白玉堂的府第整洁别致,“昨日的雅集上我就同大家说过,员外可是个世外高洁之士,你瞧他的布置,这架子上的书多是孤本,珍贵无比,可见你家员外满腹才学,非一般普通商户那样市俗。”
崔秀才一面说,一面独自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这里瞧瞧,那里摸摸,
“那日雅集,我瞧员外甚是喜爱香药,今日不知这里燃的是什么香?”
子宁不期他突然发问,随口答道,“这个么,只是普通的沉水香,是我日常燃的,不值什么。”
崔秀才明显对子宁的回答不太满意,他瞧着叶榕修穿着比子宁气派一些,又听子宁也称他员外,便认定叶榕修是白玉堂的好友,而子宁,不过是白家的长随,
“你日常燃的?真真没想到,员外待人居然如此宽厚,府里的人竟是这般随意。我问你,你们家常熏的这些香药,可是你家员外的钱买的吧?”
崔秀才这番话一出口,便更加暴露了他的世俗无知,叶员外在一旁憋着笑,子宁无奈地回答秀才的问话,称家中用的香药都是自家铺子送过来的。
“这便是了,白家的铺子也不过是看着员外的眼色行事。他喜欢什么,铺子便送什么。他每天贵人事多,这些小事自然不放在心上。他没空管,便将你们纵得一个个成了主子了。依我说,这还是少一个当家主母的缘故,快快给他将亲事说定了,将来大娘子进了门,一切就都有了章法。”
说来说去,崔秀才又说回到了“亲事”上面。
叶员外实在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觉得失礼,忙道,“秀才说得是,员外年轻,家里只他一个人,实在不像话。我们大家都留心,尽快给他说一门好亲事,让秀才安心。”
崔秀才听了一愣,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怎地,你还不知道么?要给员外说的就是我博陵崔家的小姐,我的亲妹妹。哪里还要你们再去找人?像我们博陵崔氏这样的好人家,打着灯笼都难找,更不用说,我们还是世家大族。日后成了婚,小妹嫁了过来,必能给白员外府上增光不少。你可记下,这门亲事是昨日在雅集就说了的,可莫要再向旁人提了。便是要提,也只能是妾室,莫要乱了尊卑次序。”
听了这话,叶员外和子宁都勉强维持着和善的笑意,但二人的手却偷偷笼在袖子里,拼命地掐自己,不让自己笑了出来。
二人一边听,一面心里想:这是哪里跑出来的怪物,竟还敢自称是清流世家。
崔秀才独自“感慨”了半日,子宁和叶员外坐在一旁,竟无法插得上话。
忍了许久,叶员外终于瞅了个空子,打断了崔秀才的“白日梦”,问他来意。
许是说了半日,有些口渴,崔秀才坐下狂饮了一盏茶,才开口道,
“还不是昨日雅集上,员外说的北苑的茶坊,我瞧着甚是不错,今日便想来问问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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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员外和子宁互相瞧了一眼,子宁开口道,“莫不是,秀才也想要一处茶坊经营着?”
崔秀才点点头,他只将子宁认作是白府的长随,言语间便有些不客气,
“你快叫员外出来,这是大事。说不得,若是茶坊做得好了,日后还可一并归到小妹的嫁妆里。这一娶一嫁,里外还是你家的东西,对员外也是一桩好事。”
崔秀才一叠声地催子宁。他说话实在粗鄙,听得子宁和叶员外直皱眉头,二人都想尽快打发了他。
叶员外忍不住开口,“这北苑茶坊的事,员外是托了我二人打理,秀才若想要经营,还需找些人来相助才是。秀才是读书人,怕是对这些事也不大理会。”
崔秀才一听,便知人家在说他不会经营,有些不乐意,登时就变了脸,
“怎么,听你的意思,是要拒我于门外了?”
他站起来,脸有些红,直着脖子说道,“我是读书人,自然不会沾手这些事。这种钻营取巧的东西,自然有别人来做,哪里还要我亲自来弄。”
子宁一听,立刻接过来话头,“这么说,秀才是来替别人讨茶坊的了?”
崔秀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说了出来,他吞吞吐吐,吭哧了半日,一会儿说是自己远房亲戚,一会儿又说是在京里认识的朋友。
叶员外听了一会,正色劝他,“秀才请听我一言,北苑是皇室的御用茶园,私茶焙坊虽也在北苑,但执的可是贡茶的交引。所以,这茶坊交由谁、如何经营、如何打理,可是丝毫不能有差错的。”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若是出了问题,白员外可是要担全部罪责的,秀才可要想好。”
崔秀才被叶榕修吓了一跳,他有些慌了,赶忙说了实话,
“是三司的王文禧王税案,他托了贺大夫找到我,说是可以帮我来取一处茶坊经营着。”
子宁好奇心起,他追问了一句,
“哦?就只有王税案么?这可不行,他是三司的人,论理,这种事他是要避嫌的。”
崔秀才忙道,“王税案说,还有郭琇郭运使,就是两浙路的转运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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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着贺正廷的建议,郭琇答应了,先由崔秀才暂领北苑茶焙坊的差事。
但郭琇心里总不是滋味,似乎还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我鞍前马后那么多年,又是运货、又是买地、又是洗钱,从来没有半句怨言。如今有北苑这么大一块肥肉,都还轮不到我,还不能分一杯羹,看来,还是没拿我当自己人。”
郭琇心里着实有点委屈。
说不得,仍要想法子同贺家结亲,将两家人变成一家人,今后有个什么,瞧着姻亲的份上,自己也好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