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车上下来,楚明烛只觉得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几分。
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她微烫的脸颊,却吹不散心头那抹沉重。
陆应白……这个男人实在太危险了。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像是能洞察人心,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他没想到,陆应白居然早在八年前就发现了她的存在。
难怪他回去替她收尸,难怪他会出现那般让人看不明白的情绪。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存在,甚至养宠物的原因都是因为她。
要说不震惊是假的。
只是让她更在意的,是陆应白为何同她提起这件事,她不确定他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
楚明烛心里有些烦躁,她最讨厌这种未知的危险存在….
“小姐,您脸色不太好。”杏儿见楚明烛出了一头的汗,关切地递上一方帕子。
楚明烛摇摇头,勉强扯出一抹笑:“无妨,我只是有些累了,先回去吧。”
她心不在焉地穿过回廊回了院子,听竹院一如往宁静,竹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
本该是让人安心的景象,可不知为何,她心头总萦绕着一丝不安。
和往常一样,她回到院子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看墨团。
然而今日,当她走到竹笼前,却只见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墨团的影子。
楚明烛的心猛地一沉:“墨团呢?”
难道是出去遛弯了还没回来?
这段时间,墨团已与听竹院的所有人相处得极为默契。
它极通人性,从不随意伤人,楚明烛怕它终日困在笼中憋闷,便时常放它出来活动。
墨团也从未让她失望过,总是在院中安静地游走,不随便出院子,累了困了便会自行回笼休息。
可今日却不同寻常。
她唤来杏儿,主仆二人将听竹院里里外外寻了个遍。
每一个墨团可能藏身的角落都仔细查看,却始终不见那抹黑色身影。
楚明烛的眉头越皱越紧,连忙将阿亚和阿桃唤来问话。
“奴婢半个时辰前还看见它在院子里晒太阳呢。”
阿亚怯说道:“墨团一向乖巧,从不乱跑,奴婢便没多在意,谁知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
杏儿急得眼圈发红:“小姐,墨团从来不会擅自出院子的,会不会…又是二小姐暗中捣鬼?”
楚明烛凝神思索片刻,轻轻摇头:“上次我已经明确警告过她,墨团再出什么事都会算在她头上。以她的性子,应当不会这么快就顶风作案。”
话虽如此,她还是迅速吩咐道:“阿亚,你去府上叫几个护院,同你一起将楚府上上下下仔细搜寻一遍。”
说完又转向阿桃:“你把听竹院再翻找一遍,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最后她拉起杏儿的手:“你随我出去找找,或许…它不小心爬上了王爷的马车。”
“是,小姐。”杏儿连忙应下。
两人快步穿过庭院,走出楚府大门。
令楚明烛意外的是,陆应白的马车竟还停在原处。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轻声唤道:“王爷?”
马车内沉寂片刻,随后传来陆应白低沉的声音:“何事?”
楚明烛斟酌着措辞,试探性地问道:“王爷,臣女养的那条蛇不见了,臣女猜想它是否不小心爬上了王爷的马车。不知王爷可否容臣女查看一番?”
马车内,陆应白垂眸看着盘踞在他手臂上的黑蛇,唇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本王的马车里,怎会有楚小姐的蛇?”陆应白的声音平静,透过车帘传出。
“不过楚小姐心倒是挺大,竟将本王的蛇都给弄丢了。”
楚明烛闻言,眼中闪过明显的失望,却仍福身道:“王爷恕罪,是臣女疏忽了,也请王爷放心,臣女定然会将墨团寻回。”
陆应白没有接话,只对驾车的冷若淡淡道:“回府。”
马车缓缓启动,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直到马车走远,冷若才忍不住开口:“王爷,县主口中的墨团,就是这条蛇的名字吗?”
“嗯。”陆应白漫应一声,指尖轻轻抚过墨团光滑的身体。
冷若提高声音,难掩诧异:“县主为何取这么一个名字?她难道不知道王爷的小字…是子墨吗?”
他有理由怀疑,楚明烛是故意为之!
用一个与王爷小字相似的名字来称呼这条蛇,其中深意令人玩味。
陆应白却只是淡淡道:“或许吧。”
说完,他便闭目养神,不再言语。车厢内只剩下墨团偶尔发出的轻微嘶嘶声。
…
回到王府,夜色已深。陆应白沐浴更衣后回到卧室,墨团盘踞在床榻的另一头,那是它从前的专属位置。
夜深了,月光透过窗棂洒入室内,为一切蒙上一层银辉。
夜深人静之时,一条翠绿色的蛇从屋顶悄无声息地游下。
它动作轻盈,顺着半开的窗户滑入内室,径直朝陆应白的床榻游去。
蛇信子微微颤动,发出几不可闻的滋滋声。
就在绿蛇即将靠近床榻的前一刻,陆应白猛地睁开眼睛。
然而,还有比他反应更快的。
墨团如同一道黑色闪电,从床榻上疾射而出,精准地缠住绿蛇的头颅。
两条蛇顿时扭打在一起,墨团的身形明显比绿蛇粗壮许多,动作也更加迅猛狠辣。
它利用体型优势紧紧缠绕住对手,不过片刻功夫,那条绿蛇便已无力挣扎,最终软软地瘫倒在地,再无生机。
陆应白起身下床,面色冷峻地看着地上的死蛇。
月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深邃的阴影。
“来人!”他沉声喝道。
片刻后,冷若推门而入:“王爷……”
话未说完,他已看清地上的绿蛇,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从哪里来的?”
陆应白声音冰冷:“这蛇与墨团同属一类,有剧毒,只是体型不及墨团,才死在墨团手下。这绝非巧合,给本王彻查,究竟是谁派来的!”
“是!”冷若领命,面色凝重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