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烛猛地扭过头,借着月光定睛一看,待看清来人时,心中顿时惊起骇浪。
“俞……俞王殿下?”她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您、您怎么会在此处?”
这深更半夜,他堂堂一个王爷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偏僻的院落之外?
盘踞在她腰间的墨团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猛地昂起三角形头颅观察。
当它看清面前之人的面容时,竟显得异常激动,细长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扭动起来,猩红的信子朝着陆应白的方向急速吞吐,发出细微而欢快的嘶嘶声。
陆应白没注意到它,应该说是忽略了它。
只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楚明烛这一身夜行装扮,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这话,似乎该由本王来问你才对吧,楚小姐?”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调侃,“穿成这样,还慌不择路的……这是刚从哪儿做了坏事回来?”
楚明烛心下一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她张了张口,正想寻个借口搪塞过去,巷子另一端却忽然传来了方才那些侍卫的脚步声,并且越来越近!
“再仔细搜一搜!刚才这边明明有动静!”
“头儿,这边看看!”
楚明烛闻言,当即就急了,也顾不得解释,下意识就想要再次逃跑。
可她见陆应白依旧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动弹躲避的意思,情急之下,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压低声音道:“先找地方躲起来,臣女再用您解释!”
她拉着陆应白就想往巷子另一端狂奔,可刚跑两步,对面也隐约传来了脚步声!
她立即刹住脚步,回头想往反方向去,同样听到了追赶而来的动静!
前后夹击!进退两难!
楚明烛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眼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陆应白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声音低沉而冷静:“别慌,跟我来。”
说罢,他拉着楚明烛,敏捷地侧身钻进了旁边那座院落的高墙与邻巷矮墙之间形成的一道极其狭窄的缝隙里。
这缝隙极其隐蔽,前方恰好堆放着一些废弃的竹筐和杂物,巧妙地遮挡了视线,若不刻意拨开杂物仔细查看,绝难发现里面竟能藏人。
两人刚堪堪藏好身体,追兵便已至院门口。
脚步声杂乱地停下,其中一个侍卫纳闷道:“奇了怪了,方才明明就听到这边有声音,人呢?难道插翅膀飞了?”
另一人的目光则狐疑地落在那扇紧闭的院门上,若有所思:“头儿,你说她会不会刚才就躲进这院子里,所以才没影了?”
那侍卫头子眼神一厉,上前一步,“噌”地一声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同时示意其余侍卫噤声。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伸手推开了那扇并未闩死的院门!
“不要动!”他持刀冲了进去,厉声大喝,目光迅速扫向庭院各个角落。
然而,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他们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头儿,没人啊……”一个侍卫低声道,“这人也太邪门了,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侍卫头子气得用力踹了一脚院墙,嘴里骂骂咧咧了几句。
末了,才不甘心地对其余侍卫挥挥手:“妈的,追了这么久连个鬼影子都没摸到,估计早就跑远了!算了,哥几个先回府交差吧!”
“真是邪门了….”
听着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巷口,楚明烛紧绷的心弦才终于缓缓松弛下来,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口气才松下来,楚明烛才后知后觉发现她现在和陆应白贴的极近。
这缝隙实在太过狭窄,为了完全隐藏身形,她与陆应白几乎是面对面紧贴而立。
她的身高只及陆应白的下巴,额头几乎要抵到他的胸膛。
男人身上清冽好闻的檀香气息丝丝缕缕地侵入她的鼻腔。
他温热的呼吸均匀地洒在她的头顶,带来一阵阵痒意,让楚明烛的胳膊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想向后挪动,可刚一有动作,就发现自己的右手臂被一股冰凉的力量拉扯住。
她方才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外面的追逐的侍卫身上,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不知何时,兴奋过度的墨团已经用它细长的身体,将她的小臂和陆应白的手腕缠绕在了一起,打了个结结实实的结!
这小家伙此刻正努力昂着头,用脑袋一下下亲昵地蹭着陆应白的手臂,猩红的信子吞吐得愈发欢快,那双小眼睛里似乎对再一次见到自己的前主人感到开心。
楚明烛看着这个它,那模样简直没眼看。
她压低声音呵斥道:“墨团!快松开!”
陆应白感受到手腕上那熟悉的缠绕感,以及小蛇脑袋蹭动时带来的冰凉感和细微的痒意。
闻言不由挑眉,低头看了一眼墨团,又看了一眼楚明烛,语气里带上一丝疑惑:“你叫它什么?”
“墨团啊。”
楚明烛一边试图解开缠在一起的蛇身,一边下意识地回答。
说完才觉得这名字在正主面前提起似乎有些怪异,她迟疑道“怎、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难道王爷有给它取过名?”
陆应白的视线在墨团乌黑发亮的身体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淡淡道:“没什么不妥,楚小姐这个名字取得极好。”
莫名地,和这条蛇很贴切。
忽地,他想起在云栖寺看到的,楚明烛的那一手字,当真是贴切极了。
楚明烛见墨团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反而因为她的拉扯缠得更紧了些,她一时尴尬不已,只得小声威胁:“墨团!你快放开!再不听话,回去之后三天都不给你吃东西!”
墨团像是真的听懂了她的威胁,终于停止了蹭陆应白的动作,昂起头转向楚明烛,猩红的信子急速吞吐着,那小模样竟像是在表达不满。
控诉她明明答应过要带它来找前主人,却迟迟没有兑现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