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连忙带人从岸边绕到船头包抄,可那斗笠男子身形极为灵活,即便面对三四人的围攻,依旧腾挪闪避,半点不落颓势。
与此同时,裴惊寒已将周琛逼至码头边缘对峙。
沈青梧很清楚,眼下每多耽搁一刻,局势便对己方不利一分,谁也无法断定,周琛是否在附近埋伏了援兵。
岸边的厮杀声愈发激烈,斗笠男子手持长刀,正与王二带领的几名壮汉缠斗不休,刀光剑影间难分胜负。
沈青梧抓住这空隙,不动声色地退到身后几名衙役的阴影里,借着他们的身形遮挡住自己的动作。
她的目光扫过面前平静的江面,没有半分犹豫,纵身便跳入水中。
冰凉的江水瞬间浸透了衣衫,她却顾不上寒意,只凭着娴熟的水性,屏气凝神绕到那艘静静停泊的乌篷小船尾部,趁着无人留意,手脚麻利地攀着船舷上了船。
撩开船帘,舱内空无一人,只有淡淡的水汽与木柴的味道萦绕鼻尖。
但沈青梧却越发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船身的水位不会骗人,既然船内没有藏人,那就说明船中的隐秘角落里藏着货物。
好在这乌篷船本就不大,舱内空间狭窄,她弯着腰,指尖快速在船舱各处摸索。
从船舷到座椅,从角落到箱底,片刻后,她的指尖触到一块船板边缘的细微缝隙。
她心中一动,伸手用力一掀,一块暗格赫然出现在眼前。
暗格里铺着一层油纸,里面静静躺着两样东西。
一本封面泛黄、里面写满奇怪文字符号的册子,以及两个用黑布包裹的箱子。
她伸手一提箱子随意晃了晃,清脆的啪嗒声传出,不用看也知道里面装的是白花花银子。
沈青梧将册子拿在手中,快速翻开几页。
书页上的单字她都认得,可那些文字与符号组合在一起,却像是毫无逻辑的乱码,任她怎么琢磨,都无法看懂其中含义。
“莫非,这上面写的是密文?”
沈青梧百思不得其解。
但她转念一想,能被如此费尽心机藏在暗格里的册子,内容绝不可能简单。
即便暂时看不懂,这册子也定然是关键之物,先带在身上总归没错。她不再犹豫,迅速将册子对折,小心翼翼地塞入宽大的衣袖中,又将暗格恢复原状,动作利落地下了船。
刚踏上岸边,便见前方的战局已暂告一段落。
那斗笠男子虽身手极好,长刀挥舞间虎虎生风,可终究架不住王二等人人多势众,几番缠斗下来,身上已添了数道伤口,最终力竭被擒。
王二上前,动作利索地拿出绳索将人捆住,押着他往岸边这边走来。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讥笑声。
众人纷纷抬眼望去,只见裴惊寒与周琛各自带领着一队人马,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对峙着,双方人马皆是剑拔弩张,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周琛背靠江水而立,手中随意把玩着一把匕首,眼底满是戏谑:“裴大人,本官方才已经说过了,我刚刚只是偶然看到这个斗笠男子行迹可疑,所以才带着人一路跟到此处。你口中所说的什么密道,什么货物,本官可是完全不知情啊!”
此话一出,裴惊寒周身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寒意又重了几分。
他定定看着眼前的人,声音冰冷刺骨:“你既口口声声说自己无辜,那便将方才与船上男子交换的木盒拿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证明你的清白!”
周琛却依旧神色如常,他摊了摊手,语气带着几分茫然:“裴大人说的什么木盒?本官实在是闻所未闻,不知您在说些什么。”
这番睁眼说瞎话的模样,让裴惊寒的面色愈发铁青。
从沈青梧的角度望去,能清晰看到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紧握的双拳指节都泛了白,显然已是怒到极致。
沈青梧站在人群后,看着裴惊寒这副吃瘪的模样,险些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
往日里他总是一副运筹帷幄、冷静自持的模样,如今被周琛这般耍赖拿捏,倒是少见的失态。
她强忍着唇角的笑意,抬手掩了掩唇,深吸一口气,才迈步朝着对峙的两人走去。
走到近前,她先看向周琛,唇角微微勾起,“周大人,刚刚在行署,真是多谢周大人的款待了。”
周琛的心理素质素来极好,即便听出沈青梧话里有话,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还露出一副困惑的神情:“沈知县怕是记错了吧?方才本官一直在处理公务,并未与你有过会面,何来款待一说?”
沈青梧懒得与他周旋,径直从宽大的袖中取出那本写满古怪符号的册子。
她双手捧着册子,恭敬地递到裴惊寒面前,声音清亮:“裴大人,幸不辱命。下官方才在江边的乌篷船船舱暗格里,发现了这本名册。”
话音刚落,周琛脸上的轻松惬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目光死死黏在裴惊寒接过的册子上,像是要将那本册子盯出洞来,脸上的神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变幻不定。
沈青梧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的笑意更深,“周大人,这册子上可是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您的名字呢。要不要下官一句句念出来,让在场的各位都听听,这上面到底记了些什么?”
“你敢!”周琛猛地厉声喝道,脸上的伪装彻底撕破,神色变得狰狞可怖,“沈志远,你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信不信本官现在就治你一个造谣生事之罪!”
沈青梧立刻敛起笑意,身子微微一颤,装作受了惊吓的模样,迅速转头朝裴惊寒拱手行礼:“裴大人!请您一定要为下官做主啊!周大人这是恼羞成怒,竟要威胁下官,莫不是想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不成!”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周琛气得额角青筋暴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眼底满是怒火,却偏偏被这番话堵得说不出反驳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