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陛下中毒一案很快落幕,蒋棠忆调查了一个多月,发现了不少疑点。可每当她想继续查下去时,那些疑点就会被很快抹去。
她知晓这事与丞相逃不了干系,苦于找不到证据,只能先斩了明面上阮侧君等人。
丞相那边,看着蒋棠忆终于收手不查,也是松了一口气。
陆晴晴靠在床上,静静地听完蒋棠忆的汇报。
她事先已有心里准备,倒是不觉得遗憾。
丞相毕竟在官场上经营了近三十年,盘根错节,每个部门都有她的人。
而蒋棠忆才多大?
如今能有这样的收场,比她当初预想的,要好。
陆晴晴安慰地拍了拍蒋棠忆的手背,柔声说道:“将军辛苦了。”
她声音不同以往,夹杂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蒋棠忆倏地抬眸,定定地看着陆晴晴。
这张脸变得憔悴了些,身形也瘦弱单薄许多,可她竟仿佛看到了先帝,那个威严凶悍、不容许任何人违抗她的女子。
“将军不必这样看着朕,朕虽然不聪明,可对于身边之人却是十分了解。谁会做出什么事,谁不会,朕这心里啊——一清二楚呢。”
陆晴晴微笑着说出这番话,更加坚定了蒋棠忆心里的怀疑。
这位女皇陛下,看来果真不是表面上那样柔软可欺;而那位丞相,果真也掺和了这次的事件。
“臣明白了。”
蒋棠忆也笑了一下,她本就是五官大气的女子,这么一笑,倒有些帅气。
君臣二人在相视一笑间似乎达成了什么默契,气氛十分融洽。
事情既已尘埃落定,陆晴晴不再干扰太医的诊断,在第二天顺利地结束卧床休养,重新出现在了金銮殿上。
她看了眼下方跪拜的女官们,暗自给这些人一一标了号。
这一个多月,她虽是静养,手底下的人可没歇着。
由于她身中剧毒,丞相对她的防备大减,心思全用在了与蒋棠忆对抗上。
陆晴晴抓住这个空档,迅速布置下去多道命令。
如今这金銮殿上,有十四位女官加入了她的阵营,另有五位大臣摇摆不定,暂且算是中立。
除却几乎被蒋棠忆垄断的武将集团,文官中,丞相的人手直接消失了一半。
现在,陆晴晴终于不用憋屈地顺着底下这群人了。
她一改往日的沉默顺从,对于不赞同的提议当场否决。
丞相咬牙切齿,陆晴晴否决的提议大半都是她的人提出的。
她给了身侧一名女官一个眼色,随后朗声跪到大殿中央。
“陛下,国库空虚,历代帝王皆是用的提高征税的法子。先帝在位时,也曾短暂地提高征税以继续与西云国的战争。怎能因你一时不忍,就让我们东凤国沦为另外三国的笑柄?”
丞相本想以势压人,可等她真的跪下了,她才发觉,她精心培养了多年的党羽,不知何时竟寥寥无几了。
她心下大骇,一时间忘了自己接下去要说什么。
“既然丞相提到了国库,朕刚好有一事要宣布。”
“朕前些日子遭后宫侧君算计,身中剧毒,躺在凤床上犹如一截枯木。朕当时回忆了一番近些年的行动,惊觉自己愧对了先帝的教诲,朕决心洗心革面,定要做个明君。”
“而险些被枕边之人毒害,朕心里十分悲痛,难以自已。所以,朕决定遣散后宫,如今后宫的七位侧君大多出身寒门,朕已在京郊替他们置办好了宅子。自此婚丧嫁娶,与朕一概无关。”
陆晴晴注意到有几位大臣的脚蠢蠢欲动,想站出来劝说她。
她抬起了手,制止了她们的动作。
“朕这样做,一是让朕得以安眠,可以尽心打理朝政;二来也削减了宫内的开支。”
“至于丞相所说的大办宫宴,就不必再提了。为了办宫宴提高农民税收,这才是真的让他国笑话。”
丞相此时已恢复了镇定,她仍跪在大殿中央,冰冷的大理石硌得她膝盖生疼。
她总算是明白了,原来上面坐的那位根本就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家雀,而是一直蛰伏在洞内的毒蛇。
今天这一交锋,她注定要输了。
于是,陆晴晴总算是正儿八经地上了个早朝。
当天夜里,她收到了暗卫的消息,摇摆不定的那五位也弃暗投明了。
陆晴晴将那五人的名字加到一个名单上,随后收进了匣子里。
……
按照陆晴晴的吩咐,今年的除夕宫宴改在了御花园内举行。形式也节俭了许多,只有一顿晚宴和一场歌舞。
她带着一众宫人坐着御辇进入御花园,顿时地上跪到了一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她下了御辇,下巴微抬,穿过众人,所有人低着头避让。
陆晴晴一眼看到穿着白色银纹袍子的韩子敬,朝他眨了一下眼睛,随后肃着脸走到主位上。
她说了一段早已背好的开场词,宣布宫宴开始。
席间,陆晴晴注意到,蒋棠忆身后的小桌子上居然坐了个男人。
那男子打扮得也素净,未施脂粉,只脉脉含情地看着蒋棠忆的背影。
大概是察觉到这边的目光,男子侧过头与陆晴晴的视线对上。
两人隔空交换了一个微笑,各自错开。
陆晴晴笑意逐渐加深,这个慕容北果然没让她失望,看蒋棠忆宝贝他那样,两人估计也快成了。
果不其然,宫宴进行到一半,蒋棠忆忽然起身跪到了陆晴晴面前。
“爱卿,为何行此大礼?”
“陛下,”蒋棠忆拱手说道:“微臣愧对陛下厚爱,陛下曾赐下臣一桩良缘,臣感激不尽。只可惜微臣如今心有他属,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继续迎娶韩郡王,既是折辱了他,也折辱了微臣所爱之人。微臣斗胆,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热闹的宫宴一瞬间寂静无声,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蒋棠忆。
陆晴晴也没料到蒋棠忆会在这样一个场合退婚,一时间脑子快速运转,想着如何退了这桩婚,又不让韩子敬名声有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