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姬询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词条时，房间的门，被人“滴”的一声，从外面打开了。
他的经纪人阿陈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焦虑。
这大概是姬询认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位向来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着称的金牌经纪人，如此失态。
“阿询！你……你看到了吗？”
“嗯。”
姬询的反应，平淡得不像话。
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是让阿陈急得快要原地爆炸。
“我的祖宗哎！火都烧到眉毛了，你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你看看！你看看这些！”
阿陈把自己的手机怼到他面前，“从下午开始，我的手机就没停过！电话都快把我的手机打爆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绯闻了，阿询！这会动摇你的商业价值！”
“还有粉丝！”
阿陈喘了口气，继续道，“粉丝后援会那边也快炸了！那群cp粉现在大规模脱粉回踩，战斗力比黑粉还强！”
“唯粉这边也人心惶惶，都在等工作室给个说法！我们现在必须，立刻，马上，出一个声明，做粉丝安抚工作！”
听着经纪人这番连珠炮似的“控诉”，姬询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缓缓地抬起了眼。
“说完了吗？”
阿陈被他这不咸不淡的态度，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完全跟不上自家艺人的脑回路。
“……什么？”
而姬询，却完全没将他刚才说的那些，足以让任何一个明星都瞬间崩盘的“灭顶之灾”放在心上。
他关注的点，完全不在这里。
他只是挥了挥手，让阿陈越发摸不着头脑。
“这些小事，你自己处理。”
“什么叫小事？！”
“声明不用发，粉丝也不用安抚。”
“让他们闹。”
阿陈看着自家这位祖宗那副油盐不进、仿佛置身事外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心力交瘁。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做最后的努力，还想再跟他陈述一下这次公关危机的严重性，以及可能对他未来事业造成的、不可估量的损失。
比如，商业价值的动摇，绝不是粉丝流失那么简单。
然而，在对上姬询那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神时，他所有的话，都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他知道，没用的。
一旦姬询做出了决定，那就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最终，这位金牌经纪人也只能认命般地叹了一口气，将所有的焦虑和无奈都咽回了肚子里，躬了躬身，转身准备离开这个低气压的中心。
他得去想办法，怎么才能在艺人本人选择“摆烂”的情况下，将这场灾难的损失，降到最低。
偌大的套房里，再一次，只剩下了姬询一个人。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靠在沙发上，看着平板上那些已经堪称“血流成河”的评论区，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姬询自然也不是什么拥有超绝钝感力的人，意识不到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恰恰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所面临的处境。
他输了。
这一局，他输得很彻底。
无论是从舆论层面，还是从商业层面。
首先，是舆论。
李林萧那边，显然是有一支极其专业、且执行力极强的公关团队在背后操盘。
从引爆话题到引导方向，每一步都精准狠辣，就是冲着将他彻底踢出局去的目的来的。
虽然中间应该也出现了一些李林萧也意想不到的改变，但是这不重要。
舆论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再扭转过来了。
反转这种事，不是说说那么容易的。
网友们只是情绪化的、容易跟着节奏跑的群体，但组成这个群体的、绝大多数的路人，其实也都是讲道理的。
而从路人的视角来看，现在的情况，一目了然。
他姬询，高调示爱，女方毫无回应。
李林萧，默不作声，却直接甩出了和女方公司的深度合作。
一个是虚无缥缈的“爱情宣言”，一个是实打实的“商业联姻”。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哪个更有分量，哪个更像是“正主”，结果一目了然。
谁是小丑，谁是正主，还需要再多说吗？
其次，是商业。
就像网上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们分析的一样，他确实，还没有，也很难和姜陆繁那边，展开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深度合作。
他之前那些所谓的“投资意向”，不过是他为了接近她，而临时起意的、充满了个人情感的胡闹。
在商言商，那些计划根本经不起推敲。
而李林萧，却是带着一份足以解决俏丽人燃眉之急的、真正的解决方案去的。
姬询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在公关这条路线上，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对的被动。
这个时候，无论他再做出任何解释或声明，都只会显得更加苍白无力，甚至会坐实“恼羞成怒”的标签，引来更猛烈的嘲讽。
所以，他决定，暂时放弃了。
先摆摆烂吧。
让舆论发酵，让他们闹，让他们吵。
网络上的记忆短暂又廉价，很快就会有新的热点出现。
因为，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李林萧赢了公开的、商业的这一层。
但他忽略了另一条战线。一条比商业利益更稳固，比舆论风向更长久的战线。
或者说，他不想忽略也不得不忽略，说白了，他有那个资格吗？
姬询闭上眼，靠在沙发背上，脑海中，缓缓闪过姜家父母那两张总是带着慈爱笑意的脸庞。
那是李林萧那个“外人”永远无法企及的、属于他和姜陆繁的共同过去。
就在阿陈一只手已经搭上门把手，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时，身后，再一次，传来了姬询那平淡的声音。
“你先等等。”
阿陈的身体，猛地一僵，转过身来。
然而，姬询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那颗早已沉入谷底的心，瞬间，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帮我准备一份礼物，”姬询睁开眼，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清明，“要上等的好茶和一些适合长辈的补品。我要去拜访一下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