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赢岑感觉自己像是触了电，一股酥麻的战栗从指尖瞬间传遍全身。
但他还是强忍着心中那份几乎要将他理智吞噬的悸动，凭着记忆，找准了位置，用一种专业而又轻柔的力道，缓缓地，为她按压了起来。
他还记得。
他一直都记得。
姜陆繁的头，很容易疼。
尤其是在她长时间看书，或者处理一些烦心事之后。
所以，在他们当时还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专门去学了许多关于人体穴位和按摩手法的技巧。
他偷偷地，在自己身上练习了很久很久。
就是为了，能在她下一次，皱着眉头，说自己“头疼”的时候，可以像现在这样，用最温柔的力道，为她驱散那份疲惫。
只是，他从未想过。
这个他曾为了“爱”，而专门去学习的技能，最终，会在此刻，以这样一种……近乎于“侍奉”的姿态，重新上演。
从前，他是以男友的身份，心疼地为她做这些。
而今，他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做这些的呢？
一个随叫随到的……前男友？还是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仆人？
赢岑不想思考，也不愿思考。
他只能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指下的触感上，仿佛这，就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赢岑心里在想些什么，姜陆繁是不知道的。
不过她知道的是，赢岑的指法专业而又轻柔，是他特意为她学来的。
那恰到好处的力道，精准地按压着她紧绷的穴位，让姜陆繁那因为疲惫而隐隐作痛的神经，一寸一寸地松弛了下来。
她心安理得地享受了好一会儿，甚至舒服得快要睡着。
直到，她觉得这份“服务”，还可以再升级一下。
姜陆繁突然睁开了眼。
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在氤氲的水汽中，清晰地倒映出赢岑那张近在咫尺的、因为紧张和专注而显得有些呆滞的脸。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抬起手，从水中伸出，一把就抓住了他那只正在为自己按摩的手。
肌肤相触的瞬间，赢岑的身体，又是一僵。
她的手很滑，带着水的温度，就这么不容置喙地，将他的手腕，从自己的太阳穴旁，拉了下来。
然后，她轻轻一扯，将他整个人，都又往浴缸的另一侧，拉了一些。
这个动作，让本就跪坐在浴缸边的赢岑，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下意识地便伸出另一只手，撑在了浴缸的边缘，才没有整个人都栽进水里。
他整个人，几乎都半趴在了浴缸边缘，姿势狼狈不堪。
“再帮我按按腿吧，”姜陆繁的声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命令，和几分被伺候得舒舒服服后的鼻音，“最近一直穿高跟鞋，酸。”
她说完，甚至还极其自然地，将自己那条修长白皙的腿，从水中抬起，搭在了浴缸的边缘，正对着他。
晶莹的水珠，顺着她小腿优美而紧实的曲线缓缓滑落。
最终，滴落在那片铺满了玫瑰花瓣的水面上，漾开一圈小小的涟漪。
赢岑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他不敢有更多的反应，甚至不敢再去看那副画面。
他只能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一般，僵硬地，听话地，伸出那双还在微微颤抖的手，用同样专业、认真的力道，为她按摩了起来。
……
这澡，很快就洗完了。
在姜陆繁终于说出那句“好了，我洗完了”的时候，赢岑的心中，竟然毫无征兆地，涌起了一丝……失望。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失望些什么。
或许，是失望这场能让他与她如此“亲近”的、荒唐的酷刑，就这么草草地结束了。
然而，他那点微不可察的情绪波动，却还是被感官敏锐的姜陆繁，精准地捕捉到了。
姜陆繁缓缓地从水中站起身，任由温热的水流，从自己那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上滑落。
她看了一眼身旁那个还跪坐在原地、眼神黯然的男人，唇角，勾起了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她“嗤”地一声，轻笑了起来。
“怎么？看你这副样子，好像还挺失望的？”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针一样，准确地刺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我就是回来洗个澡，你不会……还真的在期待着什么吧？”
说完，姜陆繁没有再管身后那个因为她这句话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的男人。
她跨出浴缸，随手抓过一条宽大的浴巾，将自己包裹起来，然后，便径直走出了这间充满了水汽和暧昧气息的浴室。
赢岑在原地，僵坐了很久。
直到浴室里的水汽渐渐散去，他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灵魂，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虽然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失落和不知所措，但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可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有些褶皱的衬衫，也跟着走了出去。
客厅里，姜陆繁正裹着浴巾，姿态随意地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一边喝着那杯没喝完的威士忌，一边百无聊赖地用遥控器切换着电视频道。
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赢岑站在客厅的中央，双手因为紧张而无处安放，只能不自然地，在身侧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攥紧。
就在他犹豫着，是该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还是至少该说一句“那我先走了”的时候。
那个窝在沙发里的女人，却像是终于发现了他还在这里似的，缓缓地，将目光，投向了他那双无处安放的手上。
“你的手……”
她忽然开口了，声音很轻，“……和他，还真有点像。”
赢岑的身体，瞬间就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
那颗刚刚才被无尽的失落和卑微填满的心，此刻，又被一种更尖锐、更清晰的痛苦，狠狠地贯穿。
他。
是“他”？
是哪个“他”？
是那个传闻中，与她青梅竹马、如今已是国际影帝的姬询？
还是那个，在商业上，与她斗得你死我活，却又纠缠不清的李林萧？
又或者是……
那些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存在于她过去生命里的、无数个“他”中的，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