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优越感，倒是让她心底的憋闷稍微疏解了一丝。
她姜陆繁正儿八经读过书的，和姬询这文盲还是不一样。
但，也仅仅只是一丝而已。
因为，当那阵荒谬的笑意从心头掠过之后，她立刻就明白了姬询的险恶用心。
这不是一时冲动的胡闹，更不是什么恋爱脑上头的愚蠢行为。
他把这件事捅到了所有媒体和公众的面前。
之前莫名其妙和【云莜】那边合作然后绑上俏丽人就已经够让人无语了，俏丽人官方从来就没有正面回应过这件事。
现在真要让他注资，那还得了？
这家伙怕不是搞得别人以为俏丽人是他姬询的公司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商业投资，只是他自以为是的游戏罢了。
“所以说到底，你还是没有想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呀，唉……这家伙……”
他其实也不是很在意俏丽人，他要的是她姜陆繁这个人而已。
不过姜陆繁倒是无所谓，想打钱的是他，又不是自己。
姜陆繁靠在椅背上，指尖在办公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哒、哒”的轻响。
一旁的洛一和洛二交换了一个眼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太了解自家老板了，她现在脑子里面不知道在想这些什么呢。
然而，姜陆繁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那里面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波澜。
“你们先出去。”
洛二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姐，这事儿怎么办”之类的废话，却被旁边眼疾手快的洛一一把捂住嘴，强行拖了出去。
办公室门被重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姜陆繁一个人。
她盯着平板上那个依旧高悬在热搜第一的词条，和姬询那张在各种报道配图中帅得人神共愤的脸。
既然姬询已经把这事直接递到了她面前，当着全世界的面，她要是不接，岂不是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传出去，说她姜陆繁被一个戏子一直在这里放在热搜上玩，那她这个“俏丽人”的姜总，以后还怎么混？
想到这里，她拿起自己的私人手机，没有丝毫犹豫地拨了出去。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几不可闻的笑意。
“喂？”
他只说了一个字，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姜陆繁将手机开了免提，随手扔在桌上，身体慵懒地向后靠去，双腿交叠，摆出一个最放松的姿势。
“恭喜啊，大明星，风头正劲，又上热搜第一了。”
电话那头的姬询似乎是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电流传来，似乎带着些许压抑不住的得意。
“看到了？”
他的声音里染上了明显的笑意，“怎么样，我这个‘绯闻男友’，够意思吧？别人都是送花送包，我直接给你送上真金白银。”
听着姬询这故作轻快的语气，姜陆繁手里的笔“啪嗒”一声停在了指尖。
她真的，有一瞬间，被这家伙的无耻给气笑了。
又来了。
又是这一套。
姜陆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几乎能想象出电话那头姬询的模样——大概率是靠在某个舒服的沙发里，嘴角噙着那种她再熟悉不过的、带着点无辜又有点狡黠的笑，等着看她是什么反应。
这家伙明明演技很好的，结果偏偏在她面前，永远只会用这一招——把自己装得和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为爱冲锋的纯情男大似的。
他图什么？
好吧，姜陆繁就是因为知道他图什么所以才无语的。
“实在是太幼稚了……”
姜陆繁觉得，奥斯卡确实欠姬询一座小金人，倒不是为了表彰他那点大荧幕上的演技。
而是为了表彰他这份十年如一日、坚持不懈在她面前扮演“傻白甜”的毅力。
也亏他演了这么多年，都不腻。
她太了解姬询了，骨子里是个多么有心机、多么喜欢算计的人。
最关键的是，以他们之间多年的纠缠和了解，姬询百分之百能猜到，她姜陆繁一眼就能看穿他是在演戏。
可他偏不。
他还是乐此不疲地在她面前扮演着这个角色。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既好气又好笑，最后只剩下一种无语。
果然还是没长大。
姜陆繁在心里给他下了个定义，决定不陪他继续演这种无聊的戏码。
“既然姬先生这么有诚意要投资，那我们是不是该聊聊正事了？”
她顿了顿，不等对方反应，便继续说道，“不知道姬先生打算以什么形式注资？个人？还是通过您的工作室？初步的投资意向书，准备好了吗？”
“还有，关于我们俏丽人的尽职调查，您那边已经开始了吗？”
“需不需要我让公司的投融资部门，和您指定的专业团队对接一下，提供一些基础的财务数据和经营报告？”
姜陆繁这一连串的问题，像是一盆冰水，兜头盖脸地浇在了电话那头正玩得兴起的姬询身上。
电话那头，是长达数秒的、几乎能听到呼吸声的寂静。
很明显，卡壳了。
那个刚刚还在扮演着“为爱一掷千金”的深情男友角色的姬大明星，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姜陆繁会跳过所有该有的打情骂俏的环节，直接跟他谈起了投资这件事本身。
听到这阵沉默，姜陆繁靠在椅背上，眼帘微微垂下，遮住了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复杂难辨的情绪。
她在心里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其实，就在刚才拨出电话的那一刻，她心里还存着那么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微末的幻想。
或许，万一呢？
万一姬询这次是真的想清楚了，是真的看到了“俏丽人”的价值和潜力，想要以一个成熟的、平等的商业伙伴的身份，参与到她的事业中来呢？
如果真是那样，以他的影响力和姬家背后的资源，她或许……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合作的可能性。
毕竟，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而且他们总归都是好朋友，即使忽略掉前任的关系。
然而，此刻电话里这阵心虚的沉默，无情地戳破了她那点可笑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