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南笙像是被猪油蒙了心,死活不听劝,不但精心照料龙长京,还不顾家族里所有人的反对,硬是把他带回了自家经营的顶尖私人医院——舒氏医院。
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把他养得好好儿的。
画面又跳。
她拿着厚厚的文件,笑嘻嘻地塞到龙长京手里:“长京,给你!以后舒氏医院就有你一半啦!等我接手了,咱们一起管!”
那是她名下所有的舒氏集团股份转让书。
她傻乎乎地,把自己最大的依仗,整个舒家的核心产业,亲手送给了这个她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爷爷知道后,气得当场病倒住院。
再后来……就是婚礼前夜。
她满心欢喜,想着明天就要成为他的新娘了,想给他个惊喜,偷偷去了他的公寓。
却听见里面传来女人娇媚的笑声。
透过虚掩的门缝,看见龙长京和她那个一向跟她不对付的堂妹舒南瑶衣衫不整地搂在一起!
她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里面的对话却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字一句扎进她耳朵里。
舒南瑶窝在龙长京怀里,娇声问:“京哥,你明天真要娶那个蠢女人啊?想想都恶心!”
龙长京的声音不再是平时的温柔,充满了冷漠:“哄了她这么久,舒家的股份,医院的实权,总算都到手了。娶她?不过是走个过场。等明天一过,整个舒家都是我们的。至于舒南笙……哼,一个被卖了还帮我数钱的蠢货,玩腻了自然有她好受的。”
“还是京哥厉害~从在战场上故意救她受伤开始,这盘棋下得真妙……”
“哈哈哈……”
那笑声像针一样刺进她的心脏,痛得她无法呼吸!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
什么救命之恩,什么温柔爱意,全是假的!
全是冲着她和舒家的钱来的!她像个天大的笑话!
“啊——!”舒南笙猛地惊醒过来,心脏砰砰狂跳,像是要炸开一样。
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冰凉冰凉的。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里全是惊恐和痛苦。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指甲死死掐进了掌心,掐出了几个深深的月牙印,都快掐出血来了。
岩洞外,天还是黑的,只有那堆小火还在噼啪地烧着。
旁边的顾长安似乎还在昏睡。
可她心里的惊涛骇浪,却怎么也平复不下去了。
……
天蒙蒙亮,岩洞外头,鸟儿叽叽喳喳叫得欢实。
舒南笙醒过来,觉得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似的,昨晚上又是杀人又是逃命,还照顾病人,做了大半夜的噩梦,根本没睡踏实。
她偏头看了看旁边的顾长安,他还闭着眼睡着,呼吸听着比昨晚平稳了不少,脸上那吓人的潮红也退了些。
只是眉头还微微蹙着,不知道是难受还是梦到了什么。
舒南笙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没吵醒他,自个儿慢慢走出岩洞,伸了个懒腰。
深深吸了口清晨带着露水味儿的清新空气,想把昨晚梦里的那些糟心事儿都甩出去。
她走到溪边,蹲下身,撩起溪水洗了把脸。
水珠子扑在脸上,冷得她一个激灵,脑子倒是清醒多了。
可身上还是黏糊糊的,又是汗又是血污,难受得很。她回头望了望岩洞方向,静悄悄的,顾长安一时半会儿应该醒不了。
她一咬牙,心想干脆简单洗洗算了。
这荒郊野岭的,也顾不得那么多讲究了。她脱下了那件脏兮兮的外衣,挂在旁边的灌木丛上,身上就穿着贴身的褒衣裤,踩着滑溜溜的鹅卵石,一步步走进溪水里。
溪水凉丝丝的,漫过小腿腰际,舒服得她叹了口气。她赶紧撩水冲洗胳膊和脖子,想快点洗完。
可她不知道的是,岩洞里头,顾长安早就醒了。
他内力比普通人深得多,虽然发了高烧,但恢复得也快些。
他醒来没见着舒南笙,心里一紧,悄没声息地出来寻,刚好就瞧见了溪水里头那副光景。
晨曦的光透过树叶缝儿,斑斑驳驳地洒在溪面上,也洒在舒南笙身上。
她背对着这边,湿透的薄薄褒衣紧紧贴着身子,一头青丝披散下来,沾了水,贴在光洁的脖颈和背上,水滴顺着发梢往下滚落。
顾长安一下子就看愣了,脚底下像生了根,挪不动步。
喉咙有点发干,赶紧别开视线,非礼勿视,可心跳却咚咚咚的,响得他自己都能听见。
舒南笙洗得差不多了,感觉浑身清爽不少,这才转身打算上岸。
这一转身,猛地就瞧见岸上站着个人!
“啊!”她吓了一大跳,脚下一滑,差点摔进溪水里,慌忙用手抱住自己,脸颊唰地一下就红透了,又羞又窘,“你……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出声啊!”
顾长安也有点不自在,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向别处,干咳两声:“刚醒,出来找你,没想吓着你。”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微妙的尴尬。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舒南笙赶紧走上岸,手忙脚乱地把外衣抓过来穿好,系带子的手都有点抖。
顾长安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忽然想起昨晚她做噩梦时,嘴里反复念叨的那个名字。
他眉头皱了起来,心里头像是梗了根刺,不舒服得很。
转回身,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突然就直接开口问了:“龙长京是谁?”
舒南笙正系着衣带的手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了,又疼又闷,几乎喘不上气。他听到了?他怎么会听到?
她心里惊涛骇浪,但面上使劲绷着,强装镇定,甚至往前走了两步。
伸出手想去碰顾长安的额头,试图把这话头岔开:“你胡说什么呢?是不是烧还没退,说胡话了?让我看看还烫不烫……”
顾长安一偏头,躲开了她的手,眼睛还是紧紧盯着她,那目光锐利得像是能看进人心里去:“我没烧糊涂。昨晚你做梦,一直在喊这个名字。他是谁?”
那语气,摆明了今天非要问出个答案不可。
舒南笙的手僵在半空,收回来也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
她垂下眼睛,不敢看他,心里乱成一团麻。
那段过去是她心里最深的伤疤,最痛的刺,她根本不想碰,更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说。
她抿紧了嘴唇,半晌,才低声含糊道:“没谁,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说完,她像是怕顾长安再追问,赶紧转过身,快步往旁边走,“你饿了吧?我去找点吃的。”
顾长安看着她的背影,知道她是在躲,心里那根刺扎得更深了点。
但他没再逼问,只是眼神复杂地跟了上去。
舒南笙像是为了掩饰心里的慌乱,埋头干起活来。
她动作快得很,眼睛四处寻摸,一会儿功夫就在草丛里摸到了好几颗野鸟蛋,小心地用衣襟兜着。又熟门熟路地找到几棵果子树,挑那熟透了的摘了不少。
更让顾长安惊讶的是,她找了点柔韧的藤蔓,手指翻飞,没多久就编成了个简易的小网兜,走到溪水缓点儿的地方,把网兜固定好。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猛地一提拉,里头居然就有两条巴掌大的鱼在活蹦乱跳!
然后她处理起这些食材来,更是利落得不像话。
刮鳞、去内脏、清洗,用削尖的树枝串好,生火烤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侯府千金该有的娇气和生疏,倒像个常年在山野里打滚的老手。
顾长安一直没说话,就坐在火堆边,目光跟焊在她身上似的,看着她忙忙碌碌。
他心里头的疑问越来越大,泡泡似的往上冒。
终于,忍不住又开口:“这些活儿,你都是跟谁学的?别说又是你那个猎户亲生父亲教的。”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舒家对你如何,京城里没人不知道。你早年流落在外,接回舒家后也是千娇百宠,绝无可能让你再碰这些粗活。你这身手,这熟练劲儿,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舒南笙正在翻烤着鱼的手顿住了。
火苗噼啪作响,映得她侧脸明明暗暗。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有时候,为了活命,或者为了救重要的人,总能学会很多本来不会的东西……”
她的话没说完,像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里,眼神都飘远了。
顾长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
忽然间,那些疑问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没有看她,目光看着跳跃的火苗,声音却前所未有的认真:“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不管你是怎么学会的这些,”
“舒南笙,你只需要记住,现在有我在。”
舒南笙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顾长安也转过头来,目光灼灼:“你不愿说的,我不问。你想藏的,我帮你守着。你只需要知道,我信你。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你回头,我总在。”
这番话,像是一股暖流,猛地冲垮了舒南笙心里筑起的那道冰墙。
她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飞快地低下头,假装被烟熏了眼睛,用力眨了眨。
两人都没再说话。
只有火堆噼啪作响,烤鱼的香气慢慢弥漫开来,混合着野果的清新气味。
顾长安把烤得外焦里嫩的鱼递给她,又挑了几个最红最大的野果子放在她身边。
舒南笙接过鱼,小口小口地吃着。鱼肉很香,果子很甜。
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餐,岩洞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可舒南笙和顾长安心里头都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头那点暂时的安静罢了。
两人谁也没敢真放松了那根弦。
顾长安虽然退了烧,可身子骨还虚着,跟以前生龙活虎那会儿没法比。
真要现在莽莽撞撞往山林深处乱闯,别说找路了,随便碰上头野猪豺狼都够呛,更别提那个一直没露脸的黑煞了。
那家伙,肯定比他兄弟白煞更难缠。
“咱们不能乱走。”顾长安靠在一块大石旁边,眯着眼打量四周密密匝匝的树林子,“我这身子还得养两天。瞎跑出去,风险太大。”
舒南笙正把洗好的野果用大叶子包好,闻言点点头:“嗯。你的人肯定正在满山遍野地找咱们。留在这儿,有水源,有能藏身的山洞,反而最安全。等他们找过来,比咱们自己乱撞强。”
她心里也怕,怕再遇到杀手,现在顾长安可经不起再来一场恶斗了。
意见统一了,心稍微定了点,但另一个问题就浮上来——到底是谁这么想要舒南笙的命?
舒南笙拧着眉,先把最明显的嫌疑对象给排除了:“我觉得不太可能是靖安侯府柳家那边动的手。”
“哦?怎么说?”顾长安挑眉看她。
“柳家……那个大公子柳墨哲,”舒南笙提到这个名字,语气有点淡,“他之前透露出想娶我的意思。”
她顿了顿,瞥了眼顾长安,“虽然我绝无此意,但柳家目前看在这层关系上,应该还不至于直接对我下杀手,绑我或许可能,杀我代价太大,得不偿失。”
一提到柳墨哲,顾长安脸色就臭了,嘴角撇了撇,毫不掩饰他的鄙夷:“哼,柳墨哲?就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从小就一副假惺惺的德行,看着就碍眼!”
这话里的酸味儿和火药味儿,隔老远都能闻见。他俩从小就不对付,根子就在舒南笙这儿,谁都看谁不顺眼。
舒南笙没接他这醋劲儿十足的话茬,但心里倒是认同他的判断。
柳墨哲那个人,心思深,更要面子,这种派杀手直接灭口的粗暴手段,不像他的风格。
“所以,不是柳家。”舒南笙抬起眼,目光清凌凌地看向顾长安,语气斩钉截铁,“是六公主,晁雯霖。”
顾长安眼神沉了下来,点了点头:“十有八九是她。晁雯霖被宠得无法无天,心眼比针尖还小,做事更是不管不顾。上次那事儿,她肯定记着仇。”
他看向舒南笙,眼神有点复杂。
舒南笙冷笑一声,眼里没有一点温度:“我之前只当她骄纵,懒得理会。没想到她竟如此狠毒,直接要人性命。”
她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紧,“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日后若有机会,我绝不会再对她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