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大门前。
张月旬庆幸自己可算是摆脱了那难缠的乞丐。
但她满脸的疲惫,盯着这黑色的大门,她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她没多犹豫,抬手拍门。
“咚!”
“咚咚咚!”
不多时,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嗯?
张月旬歪头凑近,门后晃过一道影子,空空如也。
没人?
她伸手推门,迈入门槛。
“嘣”的一声巨响,大门轰然关上,吓得她眼珠子倏地突出。
不等她回过神来,天儿一下子黑了,一轮明月勾住苍穹,摇摇欲坠。
一阵狂风刮过,高家亮起点点火光。
但,这座宅子寂静得诡异,仿佛一座空宅子,无人居住。
什么情况这是?
张月旬当即掐手诀念咒,命纸人立刻把阿馋带到她跟前。
阿馋见到她,满是震惊,“英杰,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刚杀了你,然后把高家灭门,再然后走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
阿馋“哎呀”一声,见她不明白,着急地边说边比划。
张月旬歪头不解,“你是说,在我来之前,有一个我来过?这个来过的我,把我杀……”
说到这,她自己都凌乱了,整理了一下思绪,才接着往下说。
“来过的我,我们叫她甲,甲到高家查探,然后在祠堂那儿,被另一个我杀了?一个是甲,一个是乙,那到底是甲杀了乙,还是乙杀了甲?”
“额……”
阿馋爪子挠了挠他头上的呆毛,“我也不清楚……很乱反正是。”
“你小子,”张月旬捏着他的尾巴拎起来,“你不会是和英招联手给我挖了个坑,推着我往里头掉吧?”
“不敢不敢……”
阿馋连连摆手,“你要是不信的话,要不我带你看看案发现场?”
“不必。”
张月旬朝纸人勾勾手指头,纸人点了一下头,跳上她的肩膀。
“主人,阿馋没骗你。确实有个你来过,但是你在祠堂那儿,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了另一个你,她把你给杀了……”
纸人讲得十分详细,讲她从进高家,管家出来招待她,让她填了一堆让她火冒三丈的表,她拳头硬了。
在她邦硬的拳头威逼下,管家直接带她去见了高小公子高祈荣,却发现管家和高祈荣都是傀儡术搞出来的稻草人。
接着,她让阿馋带路去祠堂找东西……
想起来了,她全部想起来了。
该死的,她确实被另一个她给杀了,现在她算是重来一遍。
这有点像人死后,因生前有挂念,反正是死不瞑目的,会一遍遍地经历死前的经历。
这英招和食梦貘都交流了什么,在食梦貘那儿到底学了什么,到底给她施展的什么鬼招数?
等等,这会不会是一个骗局呢?
真实的情况也许是她压根没死过,阿馋和纸人和她说的话,其实是一种咒术,目的是迷惑她的心智,让她相信一切真的发生过。
这样一来,高家和英招还有官府三者之间的勾当,她要想查清楚,怕是难搞。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按照她大脑中所谓的记忆,接着追查下去;一条是从头来过。
令她绝望的是,不论她选哪一条,英招想必都给她挖好了坑,就等她往里头跳。
算了算了。
张月旬想通了,不选了,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也不错,说不定事儿反而能成。
想罢,他将阿馋丢回她肩膀上,正准备抬脚往前走,余光却见另一旁有一块板子。
她凑过去一看,板子上贴着一张高家的地图。
啧。
张月旬瞅了一眼,两眼,三眼,还是没瞅明白,高家实在是太大了。
她索性撕下来带在身上,以防不时之需。
恰在这时,一人从光里朝她走来。
奇了个八怪的。
这大黑天的,哪里来的这么强的光?
“你是老太太请来看事儿的大师吗?”
哦,是管家啊。
估摸着又是个傀儡。
张月旬边打量他边回道:“我是不请自来的大师,张家第三十九代传人张月旬。”
“原来是张大师,久仰久仰。”
管家朝她拱了拱手,搬出几句套话后请她到前厅。
“来,先填个表。”
管家递给她一张纸和一支笔。
哪怕是阿馋和纸人告诉过她,她因为填表的事儿和管家互相阴阳怪气过,她也做好了打算,填个表而已,闭着眼随便写就完事。
可当她瞥见表上的内容,依旧压制不住她蹭蹭往上冒的怒火。
“什么意思这是?我来给贵府看事儿,这跟我成没成过亲,生没生过孩子,近期内有没有生孩子的打算有什么关系?”
“哎哟,您有所不知,关系可大了。”
管家双手交握在身前,一副侃侃而谈的架势,“您可是赫赫有名的张家传人,让我考考你,这成亲,怀孕,生子对您有没有好处?”
“有个屁好处!”
“对咯。对您没好处,那对我们更没好处了。您要是成了亲刚好怀了孩子,又刚好准备生了,那您多耽误事儿啊,还怎么给我们看事儿?”
“你大爷!”
张月旬亲切地问候了管家的大爷。
管家依旧保持着笑嘻嘻的样子,“您有心了,我大爷早些年就去了。”
“你瞎狗叫些什么?你们家成亲怀孕生子一天就能完事儿啊?眼睛里挂了俩蛋,你是光睁眼不看啊,你看我,”张月旬毫不在意形象地拍了拍肚皮,“我看起来像怀了孩子吗?”
“您也别生气,我也只是例行询问。”
“你也被给我扣帽子,我也只是教你说人话。”
管家笑容倏地一下僵硬了,“张大师,您要这样的话,我们可请不起您这尊大佛。您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岂有此理!
她忍不了了,她要发飙!
正当她准备掀桌,把管家痛扁一顿的时候,桌子上突然出现另外一个她。
她“记得”,之前另一个她也出现过,无声地告诉她这里危险,要她离开。
她怎么做来着?
越是让她走,她越叛逆,越不想走!
张月旬深吸了一口气,唰唰唰几下把个人信息表和申请表填好,交给管家。
“可以了吧?”
“可以了,您这申请理由写得可真漂亮。既写出了您愿意同我们共进退,实现价值共鸣的决心,又表达出您对我们老爷对给予您此次活计的感激之情,甚好,极好。”
管家笑得合不拢嘴,张月旬脸拉得比马脸长。
英雄为美人折腰,老百姓为五斗米折腰,她为洞察真相折腰。人啊,只要活在世上一天,这腰早晚折断。
张月旬自己说服了自己。
管家收好表,亲自领着她去见老太太和高老爷。
好酒好菜早已备下,老太太和高老爷正坐在桌前等她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