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简放摊手,“还有一种说法,说屠城的还是金兵,但金国那边为了瓦解前朝政权,故意放出假消息。”
“说到底,朝廷没派援兵,云平没摆脱被屠城的结局。”
李简放微微颔首,吐出了一口浊气,“我也就知道这么多,详细的内幕……”她瞥了一眼楚侑天,暗示张月旬去问他。
“指望他?”
张月旬脑筋一动,刚要抬手给楚侑天贴上真话符,却不料他快她一步,擒住了她的手腕。
“我不想说,你别逼我。”
“那可由不得你!”
楚侑天见她固执,不想与她多纠缠,他使出了杀招,丢给她一粒金豆子,“收买你。”
“呜呼!”
张月旬大喜,立刻揣包里放好。
“等一下,”她面色倏然一变,“这钱你哪儿来的?不是说两袖清风?”
“怀里揣的。”
“哎——”张月旬嘴一抿,想了想,“也有点道理。算了,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
一旁,李简放瞧她又开始见钱眼开,眼白一翻,“他现在是唯一一个知道内幕的,你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了?你难道不想早些洞察真相,找到诡妖,早点结束这一切?”
“想啊!”
“那你还这么轻易放过他?”
“可他给了钱,把我收买了。”
李简放语塞,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的底线呢?”
“什么玩意儿?”张月旬笑了笑,“我的底线,我自己都没见过,你见过?”
“那你接下来打算干坐着,等真相来敲你门,说它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可算是找到你,要你赶紧给它开门?”
“差不多。”
李简放大惊失色:“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这不失为一种好主意,我们就坐在这儿,等着吧。”
“你还真坐着干等啊?”
李简放说这话时,张月旬已蹲下,席地而坐,“对啊。不过,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我途径云平,盘缠见底,想着进城捞一捞钱,现在呢,钱也捞够了,是时候离开了。”
“月旬,你不会是在说笑吧?离开?诡妖你不收了?”
“收啊,但不是现在。我师父都拿诡妖没办法,我总不可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所以我决定,找个徒弟,把一身本事传给她,让徒弟来接我的班。”
张月旬边说边冲李简放抛了一个眼神。
李简放愣了一下,瞬间怒火窜起,“你师父对你寄予厚望,诡妖也已近在咫尺,你居然临阵脱逃?”
“对,我这个人就是贪生贪财,怕死!”张月旬歪嘴一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我不走!而且,你也走不了!”
“一个裂缝而已,真以为我堂堂张家第三十九代传人会找不到?”
张月旬噌地一下站起,掏出腰间的红伞。
“阿放,你不过离开我月余,竟怀疑起我的本事了?睁大你的眼睛,看我是怎么撕出一条缝隙,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说罢,她冷哼一声,旋即手腕轻轻一抬,撑开伞面,咒语脱口而出。
“等等!”
李简放双目阴鸷地瞪着她,“我以为你这个除妖师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居然是个贪生怕死之徒,那个穿紫袍的老道倒是比你正直!”
“要骂我,别顶着阿放的人皮骂,你没自己的皮囊吗区必庄区娘子?”
张月旬收伞,当拐杖杵着。
区必庄面露讶异,随即立刻明白了,“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不是李简放,你故意激怒我。”
她这算是承认了。
谢安音不敢置信地盯着她一直看。
“实话说,你演技真好的,只不过其中一些小细节,稍欠考量。”张月旬得意地比了一个手势,接着抱臂看她:“接下来,你是不是该问我,我什么时候猜到你的真实身份的?”
“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哪里漏了破绽。”
区必庄边说,边褪下披在身上的一张人皮,露出了她原本的样子——眉如远山,目若明月。素发不簪,面无粉饰,自有三分俊气藏颊间。
她将人皮折起,放回袖中:“你放心,这皮不是从李简放身上扒下来的,是我复刻的。”
“这皮瞧着挺逼真。”张月旬感叹道。
“毕竟是在你这个张家传人跟前晃悠,自当是严谨。行了,多余的客套话我也不与你多言,该说说我是在哪儿漏了破绽。”
“很简单,从我用铜镜施展追踪术,我念了这么多咒都没反应,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我要找的人,近在眼前!”
区必庄恍然大悟:“是我大意了。”
“娘!”
谢安音终于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把抱住区必庄,半是撒娇半是埋怨:“好好的,你和我们玩什么过家家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乖宝,你先往下听。”
区必庄回抱她,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头。
母女相认的温馨,张月旬不忍打破,但她心系好友,还是开了口。
“看在我陪你唱了这么久戏的份上,告诉我,阿放在哪儿?”
“你放心,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很快就能见到她。我向你保证,她毫发无伤,而且我会给你一大笔钱。”
“钱不钱的,没有阿放重要……多少钱?”
“十万两白银。”
张月旬摸了摸下巴,“很上道。话说回来,你费尽心思引我入局,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点,我女儿安音和你们说过。”
“你还是用人话再给我复述一遍吧!”
实在是谢安音前言不搭后语,时不时从嘴里蹦出她听不懂的话。
每一句话拆开来,一个词一个词的,她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只要连成一句话,她就开始凌乱,脑子不停地冒出一阵又一阵的絮语,吵得她脑袋都要炸了。
“安音刚出生,她表述不清,给你造成困扰,我深表歉意。”区必庄松开谢安音,给张月旬鞠了一躬,“简单说,找到它们的本体,除掉它们,云平的百姓才能摆脱它们的控制。”
“这点事,你直说便是,又何必大费周章,设这么多局给我?”
“不,你不懂,”区必庄摇头,“云平的诡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只有让你亲眼缉见证过,你才心里有底。”
张月旬挠了挠头,“嗯……我现在好像也没多少底。”
“无妨,按我给你设好的步骤往下走,你便可……”
一阵地动山摇,打断了区必庄的话。
谢安音惊恐地张望:“娘,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