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着前行,车轮碾过坑洼的路面,车厢里的人被晃得东倒西歪。
这条路比去训练基地的路还要难走,两旁的树木越来越茂密,人烟也越来越稀少。
渐渐的,驶入的地方比他们所在的训练基地还要荒凉,放眼望去,全是连绵起伏的群山,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众人看着窗外荒凉的景象,心里都忍不住犯嘀咕。
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绝对不可能会有人居住吧?
就在众人都这么想的时候,卡车忽然缓缓放慢了速度,最后停了下来。
众人连忙背起自己的药箱,跳下车,朝着四周望去。
下一秒,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不远处的山坳里,竟然真的有一片营地。
说是营地,其实简陋得可怜,几顶破旧的帐篷歪歪扭扭地搭在平地上,帐篷旁边用石头垒起了几个简易的灶台,烟囱里冒着淡淡的青烟。
四周还散落着一些工具和材料。
营地的周围,还能看到几个穿着军装的人在忙碌着什么。
他们本以为训练基地的条件已经够荒凉够艰苦了,可和眼前这个营地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
这里没有像样的房子,没有干净的水源,甚至连个遮风挡雨的好地方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山和呼啸的风。
郑玖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解释道:“这里是十七支队的临时驻地,他们一直在这山里进行高压电塔的搭建工程,任务重得很。”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不远处的半山腰上,看到了几座正在搭建的高压电塔,钢架已经立起了大半。
就在这时,营地门口的一个值班工程兵听到了动静。
他抬头看到了陆砚之一行人,连忙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尖锐的哨声在山谷里回荡开来。
他一边吹哨,一边朝着这边飞快地跑了过来。
跑到陆砚之面前,他敬了个军礼。
“陆团长,你们来了!”
他的目光扫过苏云溪一行人,看到他们肩上背着的药箱。
“太好了,竟然来了这么多医生。”
一行人跟着值班工程兵往营地深处走,脚下的路是被人踩出来的土路,坑坑洼洼的,走起来格外费劲。
郑玖跟在陆砚之身边,在一旁开口解释。
“其实上级把训练基地定在这高筠群山附近,不只是为了让你们练体能、练战术,还有更重要的考量。
这片高筠群山里,藏着无数个像十七支队这样的工程队伍,有搞冶金的,有挖煤炭的,有做水文地质勘探的,还有负责交通基建的。
但你们也看到了,这里荒无人烟,医疗资源更是贫乏到了极点,连个像样的卫生所都没有,更别说专业的医护人员了。”
郑玖看向研究队的众人,眼神变得郑重起来。
“所以,你们这支研究队的任务,从来都不仅仅只是训练,更不是走个过场。你们还要同时承担起高筠群山所有工程支队的诊疗工作,给这些官兵,撑起一道健康的屏障。”
在高筠群山,最多的,就是铁道兵和基建工程兵。
这些队伍是由数以万计的官兵组成的,做的都是最危险的事。
这个年代,基层建设,开山修路、架桥建隧道,都是拿命在搏。
可这深山老林里的工作环境实在太艰苦了,技术装备也相对落后,很多时候都得靠人力和一股子不服输的意志力硬扛。
多少年轻的工程兵战士,要么在爆破的时候被碎石砸伤,要么在攀爬脚手架的时候摔下来,轻则断胳膊断腿,重则直接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他们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根本得不到有效的保障。
听完郑玖这番话,众人心里那些因为训练辛苦而产生的抱怨和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他们这才发觉,原来自己身上扛着的责任,竟然这么重大。
脚下的步子不知不觉间变得沉重起来,越走近营地,看着那些穿着破旧军装、皮肤黝黑的工程兵,每个人的心情都压抑得厉害。
营地中央的空地上,几个大铁锅正架在石头灶台上,锅里飘出的不是什么饭菜香,而是一股子寡淡的野菜味。
显然,这就是支队战士们的午饭了。
如此高强度的体力劳作,吃的却是这种没什么营养的野菜糊糊,众人心里头都不是滋味。
他们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十七支队的人开饭。
支队共有四十多个人,此时战士们一个个端着粗瓷大碗,蹲在地上呼噜噜地喝着糊糊。
瞧见陆砚之带着一行人走进来,全都齐刷刷地放下碗。
然后站起身,对着他们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一个身材高大、皮肤晒得黢黑的战士率先走了出来,大步流星地走到陆砚之面前。
“陆团长,可把你们盼来了!”
他又转过身,对着研究队的队员们挨个敬礼,笑容憨厚:“同志们好,我叫张池,是十七支队的队长。辛苦你们大老远跑一趟!”
敬完礼,张池又转回头。
“陆团长,你们来的真是太及时了!队里有几个战士前些天干活受了重伤,正愁着没法好好医治呢!”
陆砚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慌,先让人把卡车上的补给和物资搬下来,给大伙儿加加餐,改善改善伙食。”
“哎,好嘞!”
张池立马应下,转头就冲着营地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动起来!去搬物资!今天有肉吃!”
这话一出,营地的战士们瞬间欢呼起来,几个年轻的小战士更是一溜烟地朝着卡车的方向跑去。
张池则带着研究队的众人,朝着营地最里面的几顶帐篷走去,边走边跟陆砚之唠嗑,看得出来,两人显然是认识许久的老熟人了。
“前几天刮大风,几个战士在高压电塔上作业,没抓稳就摔下来了,还有几个是在凿隧道的时候,被滚落的石头砸伤了腿。本来都想着明天一早,派人去最近的营地借车,把重伤的送出去呢,没想到你们今天就到了。”
说话间,众人已经走到了帐篷门口。
帐篷里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和血腥味。
几张木板搭成的简易病床上,躺着几个受伤的战士,有男有女,一个个脸色苍白,疼得直冒冷汗。
研究队的众人见状,也顾不上感慨,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他们早就配合得十分默契了。
程意、宋闻声还有另外两个男队员,主动负责起了男兵的伤势处理。
苏云溪、文清月和梁雪还有钟悦则围到了受伤女兵的床边。
工程兵们身上的伤,看得众人心里头一阵发酸。
有的伤口因为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已经发炎红肿,甚至开始流脓。
有的骨折部位只是简单地用木板固定了一下
梁雪跟着苏云溪,蹲在一个腿伤严重的女兵床边帮忙。
这个女兵看着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腿上缠着脏兮兮的布条,布条都被血浸透了。
听女兵说,她是前几天在山上铺电缆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从半山腰滚下来摔断了腿。
梁雪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汗:“天呐,从半山腰滚下来,你当时得多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