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不上什么?
他脑子里莫名闪过石蕴容偶尔平和却总能切中要害的言语,
那声音清凌凌的,没什么情绪,
却莫名让人……安心?
他猛地回过神,对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联想感到一阵烦躁。
程氏见他依旧神色淡淡,甚至眉心微蹙,心中不禁有些着急和不甘,
她咬了咬唇,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身子软软地完全依偎进他怀里,纤手大胆地探入他的衣襟,在他胸膛上画着圈,
唇瓣几乎贴着他的耳垂,气息温热暧昧,
“太子爷~夜已深了~让妾身好好伺候您安歇吧~”
这般的主动邀宠,几乎是明示了。
若是平时,胤礽早已顺势而为,
但此刻,他却只觉得一阵莫名的疲惫和意兴阑珊,
石蕴容那副冷冰冰推开他的样子,和眼前这具热情如火、曲线曼妙的躯体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仅没激起他的欲望,反而让他更加烦躁,
他甚至下意识地比较起来——
瓜尔佳氏从未如此放浪形骸过,
她即便是最初那几日“顺从”时,也总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矜持?
或者说,是某种让他更想征服的东西?
“行了。”
胤礽忽然有些粗鲁地拨开程氏不安分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不耐,
“孤今日乏了,早些安置吧。”
说完,他竟然真的就直接推开她,自顾自地命人伺候着脱了外袍,翻身躺到了床榻里侧,
背对着她,闭上了眼睛。
程氏整个人都僵住了,
脸上的媚笑瞬间凝固,变得煞白,
她维持着那个诱人的姿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太子爷竟然推开了她?
就在她的床上,
在她如此主动之后,
他说他乏了?
要睡觉?
巨大的羞辱感和失落感瞬间将她淹没,
她看着胤礽冷漠的背影,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委屈、不甘、愤恨……种种情绪交织,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更不敢再上前纠缠。
她只能僵硬地、慢慢地躺到另一边,
中间隔着宽宽的距离,如同隔着一条冰冷的银河,
帐内原本旖旎暖昧的气氛荡然无存,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尴尬和寂静。
程氏睁着眼,盯着帐顶华丽的刺绣,一夜无眠。
而胤礽,虽然闭着眼,却也并未立刻入睡,
脑中依旧混乱地盘旋着正殿那个女人的身影和那些解不开的疑团,
石蕴容那冷淡疏离的眼神、那毫无留恋的推拒,反复在他脑中回放,
这绝不仅仅是“乏累”或“闹别扭”能解释的。
次日,
他再次来到正殿时,不再试图亲近,而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石蕴容,
他发现,她并非只是对他冷淡,
而是整个人仿佛都罩在一层无形的冰壳里,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除了,除了偶尔她会无意识地用手轻抚小腹,
虽然很快放下,
但那瞬间的神情,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专注而柔和的戒备?
胤礽心中疑窦更深,
他尝试着提起一些以往能引起她兴趣的话题,
比如内务府的某桩棘手事,或是关于小李氏胎像的疑虑,
但石蕴容的反应依旧平淡,只给出最共式化的回答,
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任务,毫无交流的欲望。
“你究竟有何事?”
胤礽终于忍不住,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如刀,试图剖开她冰冷的表象。
石蕴容抬起眼,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
“臣妾无事,太子爷若无事吩咐,臣妾想早些歇息了。”
她直接下了逐客令。
这把逐客令如同点燃炸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胤礽所有的困惑、不耐、被扫兴的憋闷、以及那被屡次拒绝累积起的巨大挫败感和羞辱感,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石蕴容!”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哐当作响,霍然起身,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铁青,眼中燃着暴怒的火焰,
“你放肆!”
他几步逼近她,高大的身影带着骇人的压迫力,手指几乎要点到她的鼻尖,
“你这般作态,究竟是什么意思?啊?先前是你百般、百般引得孤来!如今又摆出这副死人脸给谁看?真当孤是好耍弄的不成?!”
他气得口不择言,将之前自以为的“情趣”全部推翻,只剩下被愚弄的愤怒,
“你是不是觉得孤如今歇在你这里是给了你天大的脸面?让你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谁是君谁是臣?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孤脸色看!”
巨大的怒吼声震得房梁仿佛都在颤抖,房内伺候的奴才早已吓得跪伏一地,瑟瑟发抖,
可面对这滔天怒火,石蕴容却只是静静地站着,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
等他吼完,她才缓缓抬起眼,
那双经历过生死重来的眸子里,没有恐惧,没有惊慌,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她甚至极轻地、几不可闻地吁了一口气,仿佛终于不用再勉强自己演戏了一般。
这种彻底的无视和冷静,比任何辩驳和哭诉都更能激怒胤礽。
“你!”
胤礽气得浑身发抖,看着她那副油盐不进、冷冰冰的样子,所有理智彻底崩断,
他猛地抬手——
然而,那手掌在半空中剧烈颤抖着,却迟迟没有落下,
对着这张脸,这双眼睛,他竟莫名地……打不下去,
并非怜惜,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掺杂着忌惮、困惑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彻底隔绝在外的无力感,
最终,他只能将所有的怒火狠狠砸向一旁的博古架!
“哗啦啦——”
一架子的珍玩玉器瞬间粉身碎骨,碎片四溅!
“好!好得很!瓜尔佳氏!你好的很!”
胤礽双目赤红,指着她,声音因极度愤怒而嘶哑扭曲,
“孤看你是太清闲了!从今日起,你给孤好好待着,没有孤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说完,他像是再多待一刻都会失控般,猛地转身,
带着一身未能发泄完全的暴怒和前所未有的挫败,踉跄着冲出了正殿,留下满地狼藉。
石蕴容缓缓走到窗边,看着胤礽暴怒离去的背影,眼神依旧冰冷,
终于,不用再忍了。
她的手掌,轻轻地、保护性地覆上了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