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恕罪。”
当时那个情况,万岁爷昏倒众人都看在眼里,
他一心只顾着传太医,封锁消息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悄悄将消息传了出去。
梁九功噗通一声跪下,周遭在场的众人也如同下饺子般跪了下去,
“万岁爷息怒。”
息怒?
康熙冷笑一声,
这群人恐怕巴不得他早点气死去地下,给太子腾地方吧?
好好的父子,就是被这些人给挑拨的离了心!
康熙胸口剧烈起伏,刚想说什么便觉眼前一黑。
梁九功察觉不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便是魂飞魄散,“万岁爷!”
“袁太医,快!”
袁德海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取银针扎向康熙各处穴道。
片刻后,康熙再次睁开双眼,
梁九功忙不迭请罪,“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等的错,万岁爷便是千刀万剐,奴才等也不敢有丝毫怨言,但还请万岁爷顾惜龙体,莫要再动气了啊。”
“索额图呢?”
不必说他也知道,究竟到底是谁迫不及待的想给太子传这个信。
“回万岁爷,索大人及众位大人忧心您的身子,此刻就在外面等候。”
“去,传他进来。”康熙捂着胸口一字一顿道。
————
石蕴容一觉醒来,看完李嬷嬷审完宫人的供词,直接传了凌普。
凌普自从上次香粉一事后便被胤礽迁怒,连同和孙嬷嬷一起多日求见而不得,已忐忑失眠数日,
如今被石蕴容传来,心中不仅并无喜意反而更加愁苦了。
一路随着王以诚走进毓庆宫正院花厅,看着厅中熟悉的陈设,却再无往日般泰然与高傲,
他扯了扯唇角,腰身也极尽低下去,做足讨好的姿态,
“奴才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上首座椅上,石蕴容盯着杯中打着旋儿的茶叶,不看他也不叫起。
凌普心中一突,人也慌乱起来,
但也不敢抬头,只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默默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凌普即将撑不住,要主动跪下请罪时,石蕴容动了。
“叮!”
茶杯被搁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凌普的心跟着一颤。
“凌总管。”石蕴容唤道。
“娘娘。”凌普点头哈腰赔笑。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不给凌普说话的机会,她继续道:“怠慢本宫便也罢了,竟然连送到小阿哥身边的人都疏忽到让人钻了空子,你该当何罪?”
凌普心中对于此行召他的目的也十分清楚,如今自然不会因为这一句话而慌乱,
“娘娘明鉴,不论是您还是小阿哥,只要是毓庆宫的事,奴才万没有说不尽心的,”
“但人心难测,奴才纵有千百双眼睛,也看不出他们脑中在想什么,又是因何被收买啊。”
他跪下哭诉,也不管什么脸面不脸面,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好似受了天大的冤屈。
“呵!凌总管浑身上下也就剩一张嘴了。”
石蕴容以手撑额,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唱念做打,
“只是不知,你在太子爷面前是否也是如此说的?还是说——”
她拉长语调,收手向后靠去,“你确如太子爷所言,已忘了主子,只顾享受自己的富贵了?”
凌普神色微顿,眉眼间闪过一丝真切的慌乱,
“奴才、奴才的确有失察之罪,却并非有心怠慢毓庆宫,若奴才真有坏心,便叫奴才五马分尸,全族无后而终。”
石蕴容看着他深深叩下头去,视线略过他看向门外院中露出花骨朵的玉兰,
“从前本宫总是敬着凌总管,只因你是太子爷奶嬷嬷的夫婿,觉得太子爷对你不比别个,信任有加。”
“奴才从前轻狂,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娘娘恕罪。”凌普忙道。
他不知她突然提起这些是想敲打他,还是得了太子授意数罪并下想就此发落了他,
石蕴容不按照所设想的来,他心中早就没了来之前的成算,只能跟着她的话走。
“呵。”
石蕴容突然轻笑一声,将视线收回,再次端起茶盏送到嘴边,意味深长道:
“可惜,凌总管好似辜负了太子爷这份信任。”
凌普身形一颤,
以往太子妃不受宠,在太子跟前也说不上什么话,
说句大不敬的,还不如他得太子看重,
他理所当然地不必在意太子妃说什么,
但如今,且不说太子隔个三五日便来正院,单就太子为护太子妃下狠手将宫中流言整肃一清之事,便没人敢说太子妃不受宠,
眼下听到这话,他自然猜测是否是太子在太子妃前暗示了什么,
或许这就是他多日求见太子而不得召见的原因,
太子竟已对他起了疏离之心?!
凌普十分清楚,自己能坐上如今内务府总管的位置就是因为太子,
那没了太子的看重,他还会是内务府总管吗?
他心中涌上股难以言明的恐慌,
从前他仰仗着太子,可没少树敌,若他不被换下去了,也不知还能不能留个全尸。
“娘娘!”
凌普猛地抬头,匍匐到她脚边,
“娘娘容禀,奴才的心一直都是向着咱们毓庆宫的,之前娘娘处出现脏东西,此次小阿哥身边人出了岔子,都是奴才的错,奴才甘愿领罚,”
“但求娘娘和太子爷开恩,宽恕奴才这一遭,日后奴才必定尽心竭力,不敢再犯。”
说完便是重重磕下去,没几下便见了血,
却丝毫不敢停歇,甚至磕的一下比一下重。
这才像个奴才样子。
隔着杯沿,石蕴容掀开眼帘看向他,
见他磕的差不多了,才将手中的茶杯搁在桌上,用帕子擦了才唇角,慢条斯理道:
“好了。”
“凌总管待毓庆宫的心,本宫是知道的。”
凌普瞬间一喜,可尚来不及开口,便听上首石蕴容又丢下一句,
“可太子爷却不这么觉得。”
凌普刚升起的笑就这样僵在脸上,瞧着十分滑稽,
他拧眉犹豫半响,讨好的开口:“奴才自知有罪,不敢奢求主子原谅,但仍旧想继续为主子效力,不知娘娘可否、可否替奴才同太子爷分辨一二?”
眼瞧着石蕴容蹙眉,他又连忙道:“您放心,只要奴才在内务府一日,内务府便一日是毓庆宫的内务府,”
“而毓庆宫除开太子爷,也就是您了。”凌普朝她讨好笑笑,言语中暗示之意极为明显。
但石蕴容可不吃他这套,
“凌总管这话本宫却是听不懂了,这宫中,乃至整个天下可都是万岁爷的。”
眼看凌普面色又低沉下去,她终于将饵抛出,
“凌总管既想为主子效力,又何必舍近求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