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府的庭院里,碎瓷片混着断木枝散落得到处都是,连墙角那盆养了十年的金边兰都被拦腰折断,泥土溅在青石板上,狼狈得像是刚被山匪洗劫过。
林菲菲站在月洞门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柳氏这是疯了不成?竟敢在皇后娘娘刚离开的空档里,闹腾出这么大的动静。
柳氏踩着绣鞋从抄手游廊那头过来,珠钗随着她的步子叮当作响,脸上堆着几分刻意的得意。
她故意在一堆碎瓷片旁停下,用绣花鞋尖碾了碾地上的青瓷碎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小蹄子,真当有皇后给你撑腰,就能在我墨家横着走了?你瞧瞧这满地狼藉,当是谁瞎了眼看不见?”
林菲菲心头火起,指尖悄悄按了按腰间——那里藏着她随身空间的印记。
皇后娘娘临走时还特意嘱咐过,让她在宰相府安心住下,柳氏竟敢如此放肆,难不成真以为她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皇后娘娘的銮驾刚出府门,你就敢在她歇脚的院子里动手,”她抬眼迎上柳氏的目光,声音里带着冷意,“这些要是传到宫里,你说娘娘会信谁?”
“呸!”柳氏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星子溅在光洁的石板上,像颗碍眼的泥点,“你当府里下人们都是死人?谁没瞧见是你林菲菲仗着皇后的势,把好好的院子砸得稀巴烂!如今倒想反咬一口,也不怕污了皇后的圣明!”
她笑得肩膀发颤,鬓边的珠花晃得人眼晕,仿佛笃定了没人能戳穿这拙劣的栽赃。
林菲菲这才后知后觉——柳氏是想把这烂摊子全推到她头上!她正懊恼古代没有监控录像,掌心忽然触到个冰凉的物件。
低头一看,竟是支录音笔静静躺在那里。她差点忘了,随身空间里藏着多少现代的宝贝!一股惊喜冲上心头,她不动声色地按下了录音键。
“柳氏,”林菲菲向前半步,目光像淬了冰,“你确定这满院的碎片,真是我砸的?”她顿了顿,特意加重语气,“你确定自己没做过对不起皇后的事?我可记得姨娘她说过,最恨旁人在她面前扯谎。”
柳氏脸上的笑僵了一瞬,捏着帕子的手指泛白。她最怕的就是皇后秋后算账,到时候宰相府少不得要被迁怒。
沉默半晌,她才梗着脖子道:“少拿皇后吓唬人!论辈分我是你婆婆,墨家的儿媳就得守墨家的规矩!你瞧瞧你这态度,哪里有半分恭敬?”
“恭敬?”林菲菲嗤笑一声,声音清亮得像碎玉相撞,“让我对一个背后使阴招、毁人名节的人恭敬?怕是要等黄河水倒流了。”她抬手指着地上的狼藉,“这只官窑花瓶,那对青玉镇纸,还有窗台上那盆兰花,分明是你趁着皇后离开故意砸的——你敢说不是?”
柳氏的脸一点点沉下去,嘴唇抿成条直线。廊下的风卷起她的裙角,露出底下慌乱的脚步。“嗯。”她从牙缝里挤出个单音节,转身就想走,裙裾扫过碎瓷片,发出一阵刺耳的哗啦声。
林菲菲看着她仓皇的背影,按下录音笔的停止键,小心翼翼地揣进袖袋。随即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满地狼藉轻轻挥了挥手,低喝一声“收”。
只见那些碎片、断木、泥土像是被无形的网兜住,瞬间腾空而起,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石板缝里的碎渣都没留下。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左右张望片刻,低声安抚自己:“别怕,她们早走光了。”庭院里静悄悄的,连只飞鸟都没有。
有了这段录音,以后柳氏再想翻脸不认账,她也有了底气。
正松着气,一股冷冽的杀气忽然从背后袭来,林菲菲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好,有危险!)
她猛地转身,就见个玄衣男子不知何时站在月洞门边,腰间的玉佩随着呼吸轻轻晃动,眼神锐利得像鹰隼。
来人正是太子身边的暗卫凌风。
凌风看到林菲菲的脸时,忽然愣住了。这女子的眉眼竟有几分像年轻时的皇后,只是皇后当年是春日牡丹,温婉中带着端庄,眼前这人却是溪边野菊,桀骜里藏着灵气,全然不同。
他这一愣神的功夫,眼前的女子竟像水汽般蒸发了,连衣角都没留下。
“人呢?”凌风失声低喝,快步冲上前去,月洞门后空空荡荡,只有风吹动柳叶的沙沙声,“刚还在这儿,怎么会……”
他不知道,此时的林菲菲正站在一片暖阳里。随身空间里田垄整齐,各色蔬果鲜嫩欲滴,远处的仓库堆着小山似的箱子,空气中飘着瓜果的甜香。
“先在这儿躲躲。”她松了口气,沿着石板路慢慢逛,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仓库里的东西能晃花人眼——有新人送的冰箱各种电器家用,有老人塞的手工腊肠,还有客户硬留下的翡翠手镯,连过冬的羽绒服、应急的感冒药都码得整整齐齐。“没想到做红娘攒的家底,全在这儿呢。”她拿起罐进口奶粉,笑得眉眼弯弯,“真是要啥有啥。”
估摸着凌风该走了,林菲菲对着空气说了声“出”,下一秒就站回了庭院里。
阳光透过柳叶洒在她身上,带着空间里的暖意,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菲菲。”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林菲菲回头,就见墨北淮站在海棠树下,月白长衫的袖口沾了点泥污,往日里总是扬起的下巴微微低着,眼底带着几分她从未见过的颓唐。
“我们和好吧。”他看着她,声音里裹着恳求。
林菲菲挑了挑眉,故意拖长语调:“哟,这不是宰相府的二公子吗?往日里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今儿个怎么不见啦?”
墨北淮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刺,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竟由着她打趣,半句话都不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