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此地不宜久留！”宋霄的声音将叶惊秋从惊骇中拉回现实。
他拉起她的胳膊，力道不容置疑，两人以更快的速度更轻的脚步，迅速远离那片区域。
刚才那些画面还在叶惊秋的脑海里盘旋，让她胃部持续痉挛。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紧跟宋霄的步伐，在荒草与断壁间穿梭。
口中药丸的辛辣感此刻更像是一种痛苦的提醒，提醒她仍身处何等险境。
终于，那片相对完整的宫苑——“静心苑”的高墙出现在视野尽头。
与周围的破败相比，它显得格外突兀。
宫墙高大却斑驳，朱漆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灰败的墙体。
宫门紧闭，上面挂着的匾额“静心苑”三个字，漆皮卷曲，字迹暗淡，在惨淡月光下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压抑。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从那高墙之内，依旧隐隐约约飘荡着那缕哀婉凄凉的女子哼唱声。
时断时续，调子古怪，并非任何已知的宫廷乐律，反而更像某种带着哭腔的招魂曲，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幽幽回荡，钻进人的耳朵，搅得人心神不宁。
“声音还在……”叶惊秋压低声音，只觉得那歌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后背凉飕飕的。
“嗯。”宋霄眉头紧锁，示意叶惊秋蹲下身，隐藏在宫墙外一丛茂密几乎枯死的灌木后。
“情况不对，按我之前的观察，静心苑如同死地，从未有过任何声息传出。”
“那这歌声……”叶惊秋的心提了起来，“是德妃？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不确定。”宋霄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静心苑的宫墙和高耸的檐角，“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必须进去看看，跟我来，正门不能走。”
他沿着宫墙根，悄无声息地向西侧移动。
叶惊秋紧随其后。
静心苑的围墙比一般宫苑更高，而且墙面异常光滑，难以攀爬。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在一处墙根下堆积着大量枯枝败叶和废弃瓦砾的地方，宋霄停下了脚步。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层层枯叶和瓦砾，露出了下面——一个仅有脸盆大小、黑黢黢的狗洞。
洞口边缘的石块有被长期摩擦的痕迹，显然经常被使用。
刚才还有点紧张的叶惊秋，表情突然无语了起来。
“钻它？”叶惊秋面无表情地指着狗洞。
宋霄点点头。
“那个‘老太监’告诉我的。”宋霄低声道，语气平淡。
他率先俯身，极其灵活地钻了进去，动作轻巧得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叶惊秋深吸一口气，也学着样子，蜷缩身体，小心翼翼地钻入洞中。
洞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
里面是一段向下粗糙的土石通道，充满了浓烈的土腥味和某种……淡淡的、类似草药和灰尘混合的陈旧气息。
爬了约三四米，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和稍微开阔的空间。
宋霄已经等在那里，并伸手将她拉了出来。
两人身处一个极其狭小，堆满蒙尘杂物的小隔间里，像是由某个储藏室改造的入口。
一扇虚掩着的破旧木门通向外面。
那诡异的哼唱声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了，好像就在不远处迂回飘荡。
宋霄凑到门缝边，谨慎地向外望去。
叶惊秋也挤过去，透过缝隙观察。
外面是一条昏暗的走廊。
廊柱上的油漆早已剥落殆尽，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墙角挂着密集的蛛网。
几盏长明灯嵌在墙壁上，灯油似乎早已耗尽，只有最远处的一盏，灯芯上跳动着豆大的一点幽蓝色火苗，勉强提供着照明，反而将整个走廊映照得更加阴森诡异。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而那哀婉的哼唱声，正从走廊深处某个房间断断续续地传来。
“走。”宋霄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轻轻推开木门。
两人如同两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入走廊，贴着墙根，向着歌声传来的方向移动。
走廊两侧有许多房间，但门都紧闭着，门上落着沉重的锁，锁上锈迹斑斑，似乎早已废弃多年。
越往深处走，那股苦涩的草药味和淡淡的腐败味就越发明显。
终于，他们停在了走廊尽头一扇与众不同的门前。
这扇门没有上锁，虚掩着一条缝隙。
昏黄的光线从门缝里透出，而那诡异的哼唱声，正清晰地从门内传出！
宋霄和叶惊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警惕。
宋霄缓缓拔出靴筒中的短匕，反手握紧。
叶惊秋也握紧了拳头，全身肌肉紧绷。
宋霄用匕首的刀尖，极其缓慢无声地将那扇虚掩的门推开了一点，足够两人看清里面的情形——房间内点着几盏昏暗的油灯，光线摇曳。
与其说这是寝宫，不如说更像一个巨大杂乱无章的药房兼祭祀场所！
四周靠墙摆满了高大的木架，上面密密麻麻堆满了各种晒干的草药、古怪的矿石、甚至还有一些浸泡在透明罐子里的、看不清形状的生物器官，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房间中央的地面上，还用暗红色的朱砂绘制着一个巨大而复杂的诡异阵法图案。
阵法中央，摆放着一个蒲团。
而一个穿着素色旧宫装、头发灰白凌乱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跪坐在那个蒲团上。
她身形消瘦，肩膀随着那哀婉的哼唱声微微颤抖着。
那就是德妃？
她的哼唱声调古怪，歌词模糊不清，似乎混合着某种古老的方言和毫无意义的音节，时而像哭泣，时而像低语，时而又像某种压抑的诅咒。
而在她面前的阵法边缘，竟然整齐地摆放着几盏小小的正在燃烧着的油灯，灯焰也是诡异的幽蓝色！
油灯旁边，还散落着一些新鲜的带着露水的草药，以及……几块颜色暗沉、仿佛风干了的肉块！
叶惊秋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想起了刚才废墟中那两个“宫女”篮子里的东西！难道……
就在这时，德妃的哼唱声突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