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
一张苍白瘦削布满细密皱纹的脸暴露在灯光下。
她的年纪看起来似乎比太后还要大，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甚至明亮得有些骇人！
那眼睛里没有浑浊，没有麻木，只有一种近乎疯狂偏执的清醒，深处仿佛燃烧着幽暗的火焰。
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门缝后的叶惊秋和宋霄身上！
嘴角缓缓向上扯起，露出一个极其怪异、难以形容的笑容。
“你们来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意料之中的诡异平静，“老身的‘安魂曲’，终于把该引来的人……引来了。”
叶惊秋和宋霄全身的血液瞬间冰凉！
她早就知道他们会来？！那诡异的歌声，是故意唱给他们听的？！这是一个陷阱？！
叶惊秋和宋霄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陷阱！这果然是个陷阱！
宋霄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德妃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将叶惊秋向后一拉，同时手腕一抖，那把泛着幽光的短匕已然横在身前，身体微侧，做出了最标准的防御兼突击姿态。
他的眼神冰冷锐利，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死死盯着屋内那个诡异的德妃。
叶惊秋被拉得一个踉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走廊墙壁上，震得她闷哼一声。
但她顾不上疼痛，也立刻摆出了格斗架势，目光惊疑不定地看向屋内。
德妃那句“该引来的人”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他们的身份？还是泛指任何闯入者？
屋内的德妃对他们的剧烈反应似乎毫不在意。
她那个怪异僵硬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缓缓地用一种极其缓慢而吃力的动作，试图从蒲团上站起来。
她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仿佛生了锈的机器。
“不必如此紧张……”德妃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若老身想对你们不利，你们根本走不到这扇门前。
那‘影傀’的标记……呵，倒是替老身省了不少寻人的功夫。”
她竟然连影傀标记都知道！叶惊秋的心沉得更深了。
这个德妃，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德妃终于颤巍巍地站直了身体。
她比看起来还要瘦小，宽大的旧宫装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
她转过身，正面朝向门口，那双异常明亮、甚至有些疯狂的眼睛，在叶惊秋和宋霄身上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了叶惊秋身上。
那目光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审视，有好奇，有怜悯，有嘲弄，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贪婪？
“像……真像啊……”德妃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那沙哑的语调却像小虫子一样钻进人的耳朵，“可惜……终究不是她……命数却更诡谲……”
叶惊秋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知道我们要来？你想干什么？”
德妃发出一阵低沉沙哑的、仿佛破风箱般的笑声，听得人极不舒服。
“老身是谁？不过是个被遗忘在冷宫等死的可怜人罢了……至于你们……”她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宋霄手中的匕首和他戒备的姿态，又回到叶惊秋脸上，“一个身负‘龙怨’，一个沾染‘影秽’，还敢深夜在宫中乱闯……你们不就是想寻找‘真相’，寻找‘生路’吗？”
龙怨？影秽？这又是什么？
叶惊秋和宋霄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虑。
这个德妃，似乎掌握着远超他们想象的信息。
“你知道真相？”宋霄的声音冷冽如冰，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关于这个皇宫？关于皇帝和太后？”
德妃没有直接回答，她颤巍巍地走到那个巨大的朱砂阵法边缘，伸出枯瘦如柴、布满老人斑的手指，轻轻拂过一盏幽蓝色油灯的火焰。
那火焰竟没有丝毫灼伤她，反而如同温顺的宠物般，在她指尖缠绕跳动。
“真相？”她嗤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苍凉，“真相就是，这座皇宫，从根就是用谎言、背叛和无数冤魂的血肉垒砌起来的！皇帝？太后？呵呵呵……他们不过是坐在尸山血海上，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可怜虫罢了！他们……也早已不能算是‘人’了……”
她猛地转过头，那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叶惊秋：“小丫头，你身上戴着的那东西……是皇帝给你的吧？那上面，是不是沾了‘不该沾’的东西？”
叶惊秋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那里藏着那枚被杏仁酪污染过的九龙玉佩！她连这个都知道？！
“看来是了……”德妃从她的反应得到了答案，脸上的笑容更加诡异，“那可是好东西……也是催命符，它能暂时护着你，也会让你成为那‘影子’里最污秽之物的首要目标……还有你，”她看向宋霄，“冷宫藏书阁的小老鼠……你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吗？关于‘祂’的记载？”
宋霄瞳孔微缩，握紧匕首的手更紧了：“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远比你们想象的多。”德妃缓缓走向房间一侧的药架，枯瘦的手指划过那些干枯的草药和诡异的矿石，“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你们又能给老身什么？”
“我们可以帮你离开这里！”叶惊秋脱口而出。
“离开？”德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咳得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晚了……太晚了……老身早已和这座宫殿，和地底下的‘那些东西’绑在一起了……离开这里，我只会死得更快……”
她喘着气，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痛苦的神色，但很快又被那种疯狂的偏执所取代：“不过……老身可以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她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叶惊秋身上，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热切：“小丫头，你想摆脱‘影傀’的标记，想活下去吗？甚至……想揭开这一切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