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进一筷子土豆炖腊肉。
她低头咬了一口,咀嚼得很细致,吃得自然又专注,眉头没皱一下,嘴角还带着笑意。
刘芮英坐在对面,目光一直落在林嘉身上,悄悄观察着她的反应。
看到她吃得这么香,脸上的神情也放松下来。
窝窝头确实有些粗糙,是用玉米面做的。
口感偏硬,嚼起来费劲,牙齿咬上去还有点咯吱作响。
可那道土豆炖腊肉却格外入味,腊肉炖得软烂,油脂渗进土豆里。
咸香浓郁,香气扑鼻。
连带着把粗粮那种干涩的滋味都中和得恰到好处。
说真的,刘芮英做饭的手艺确实不一般。
就是林嘉刚才吃得太急,窝窝头没嚼烂就咽下去。
结果卡在喉咙里,一时上不来气,嗓子猛地一紧,呛得她眼眶发红,连连咳嗽。
“有……有水吗?”
她抬起手轻轻捂住喉咙,声音沙哑。
刘芮英一见,立刻从凳子上站起身,脚步利索地走到灶台边,端来一碗早就晾好的凉白开,轻轻递到她面前。
“还好吧?慢点吃,别急。”
林嘉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了两口水,气息总算慢慢顺了过来。
她摇摇头,声音已恢复平稳。
“没事的,阿姨,就是吃得太急了。”
刘芮英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注意到她坐姿端正,背脊挺直。
吃完后碗也端得稳稳的,碗底干干净净。
这城里的姑娘,生得细皮嫩肉,一看就是被精心照顾长大的,没想到这么懂规矩。
做事有分寸,一点也没有大小姐的娇气和架子。
吃完午饭后,沈庭樾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又从屋角拎出工具包,检查了一遍斧头、锯子和锤子。
“妈,家里那把椅子前几天腿断了,我打算去林子那边找块结实的树墩子,重新做一把。”
刘芮英正在灶台边擦桌子。
闻言抬头看了看屋外炽烈的阳光,眯了眯眼,点点头说:“行,去吧,注意安全。”
沈庭樾背起工具包,正要出门,脚步却顿了顿,转过头。
“妈,我带小林一块去。”
刘芮英一听,手里的抹布顿时停住,猛地抬起头。
“你带她去干啥?外头太阳这么大,地都快烤焦了,晒着了怎么办?她能干啥?”
林嘉见状,连忙挺直了腰板,站起身来。
“阿姨,我想去的。刚来这儿,还没好好看过周围,也想多了解了解环境,走一走,活动活动。”
刘芮英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见她神情诚恳,并非客套话,这才轻轻叹了口气,摆摆手:“那……小心点,别走远了。”
林嘉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阿姨,我会的。”
就这样,林嘉跟着沈庭樾一起出了门。
这时候正是中午刚过,太阳高悬。
西北的日头本就毒辣,此刻更是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村里的狗都躲在墙根底下吐舌头。
家家户户的门都关着,人们躲在屋里避暑纳凉。
她跟在沈庭樾身后,一边走,一边悄悄打量四周的风景。
黄土坡起伏连绵,远处有几棵稀疏的杨树在风中轻轻摇晃。
屋舍错落,院墙斑驳,处处透着乡土气息。
走了大概半小时,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头顶,天空湛蓝无云。
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叶,洒在林间小路上。
斑驳的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到了一片稀稀拉拉的小树林。
树林不大,树木分布得杂乱无章。
有些地方稀疏得能一眼望到对面,有些地方则挤着几棵矮小的树。
枝叶交错,勉强遮住一小片地。
地上全是砍过树后留下的树桩,歪歪斜斜地戳在那儿。
树桩高低不一,有的只剩下一小截木桩,几乎和地面齐平。
她这才知道,原来“砍树墩”不是砍活树。
而是从这些早已被砍伐后遗留在地里的旧树桩中,挑选出适合继续利用的木材。
这个过程,既节省资源,又考验眼力与经验。
林嘉看见沈庭樾绕过一个差不多大小的树桩。
那树桩表面平整,年轮清晰,看起来确实挺合适。
她忍不住问:“这个不行吗?看起来挺合适的。”
“得看树龄。”
沈庭樾没有停下脚步。
他蹲下身,用手里的斧背轻轻敲了敲几个不同的桩子,。
侧耳倾听发出的声音,分辨木材的质地与干湿程度。
最后,他盯住一个直径大概三十公分的树桩。
那树桩略带灰褐色,表面有些风化的痕迹。
但整体结构紧实,裂缝少,年轮细密均匀。
他用手指顺着纹理摸了摸,点点头,说:“这个可以。”
“这些还有讲究?”
她好奇地问,弯下腰仔细打量那个被选中的树桩。
想从外观上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沈庭樾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意外,似乎没想到她会对这种粗重活计感兴趣。
但见她神情认真,便没有敷衍,而是耐心解释道:“这种木头结实,不容易裂。尤其是老树,木质紧,水分少,做家具最耐用。”
接下来的画面,林嘉看得特别认真。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沈庭樾先用铁锹铲掉树桩周围的土。
泥土松软,混着枯叶和碎根,被一锹锹铲开,堆在旁边。
随着泥土被逐渐清除。
埋藏在地下的庞大根系渐渐显露出来。
他把盘根错节的树根挖出来,一根根用手拽开。
遇到太粗的,便用斧头小心劈断。
泥土中缠绕的根须像一张复杂的网,紧紧抓着大地,仿佛不愿被轻易剥离。
然后,他站稳脚跟,手起斧落,干脆利落地砍断旁边的小根。
斧刃落下时带着破空之声,木屑飞溅。
每一斧子下去,都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和木屑的纷飞。
深绿色的布料在肩胛骨和脊背中央晕开一片深色。
紧贴在他结实的背上。
林嘉站在旁边一棵大树的阴影下。
那里凉快些,树冠浓密,挡住了大部分阳光。
她看着那树墩子在沈庭樾的努力下,慢慢露出平整的底面。
边缘被斧头修整得越来越齐整。
她忍不住问:“沈同志,你经常干这个活吗?”
“嗯。”
他停下动作,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
汗水顺着太阳穴滑下,在脸颊留下一道湿痕。
他呼吸略显粗重,但神情平静。